门卫老远就看见了他们,立即弯腰迎候,这是宗帝从前就吩咐的,他若来不要立即通报。他慢慢走进去,走过那条藤盖□□,听见了一阵嬉笑声。
宗帝轻脚过去,只见宫人都聚集在院子里,小男孩和他的猫都拿布条蒙住眼,正在中央摸索。男孩摸索人,花猫闻鱼干。一旁的秋千上坐着个身量纤细散发少女,眼睛微微眯着,笑意恍惚。
楚思远辨认着笑声去捉人,怎么捉也捉不到,倒是频频被人捏一把脸,碰一下手的。他一边叫着和他们周旋,一边往一个轻笑声而去,慢慢挪,最后鼻子细嗅,扑往那个人的方向:“抓到一个!”
一只手揭开他的遮眼布,万千金光倾盖铺下,亮了她的笑靥:“那你可真了不起哦,逮到了头头。”
楚思远满足地叹了一口,抱着她的腰摇起来,带着她的秋千慢慢晃。
忽而她推开他,揽着他站起来:“舅舅!”
满院子的人瞬间排整齐了,齐刷刷行礼,只有不归和他还站着。而花猫小雨跑来跑去,撞到了宗帝脚边,然后抓着他的龙靴啃起来。
众人汗颜,贾元迅速蹲下去抱开猫:“这小祖宗真会挑!”
不归倒是不以为然,带楚思远过去笑道:“舅舅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们?太平山川备了好久,您再不来可就叫我们喝完了。”
太平山川是她母亲易月以前自己酿的醇酒。后来不归住了广梧宫,冬天也收了满园的桐叶露,依样画葫芦地酿成酒埋着,囤着慢慢喝上一年,来年大雪再酿。
宗帝笑着摸她的额顶:“朕虽没来,你们的事却听不少,此番是来教训你的。”
“那正好,叫厨子们备一桌晚膳,咱们温着太平山川,边享用边教训吧。”
“朕教训你,你教训谁?”
不归一拍楚思远:“他啊,这混账崽子,见了父皇别扭什么?叫爹也成啊,快叫一声。”
楚思远仰头看了这个皇帝一眼:“大爷好。”
不归听了便敲他的头,宗帝忍俊不禁,伸手去揉他的脑瓜:“小鱼这样叫听着也有趣,家里地方不必拘束,随他喜欢便好。”
不归瞪楚思远一眼,又亲亲热热地拉了宗帝的手,拉着一大一小进正殿去。桌椅已然摆好,红泥炉也摆上,茹姨从里头捧出一坛酒放上去,宗帝亲自揭开酒封,一股淡淡的酒香随即破坛而出,韵味悠远绵长,入人心脾。
三个主子坐下,宫人们很快端上了些开胃吃食,酒温后入凤颈壶,不归亲自斟满三个漆耳杯,含笑递到宗帝面前。他饮下一杯,阖眼关思绪,五脏六腑如被安抚一轮,温热了苦肠。
“树下还埋有一坛,待会掘出来让贾叔带去养正殿,舅舅什么时候想喝,触手便能及。”
“不必,太平山川得在这儿喝,才有滋味。”宗帝睁开眼朝她笑,自己斟了一杯,也不动吃食,就品着酒,浑身都松懈下来。
不归自己也喝,一手捂着剩下的漆耳杯,故意不理睬眼巴巴的某人。
楚思远拉了她的袖子:“阿姐,也给我一杯嗦,我也想尝一尝噻。”
不归吊了他一会,才假做慈悲地给他。岂料这时宫人端了她爱吃的鱼片上来,叫小雨闻见了,一个后腿蹬飞了上来,撞翻了不归手中的酒,扑在鱼片碟中。
楚思远生怕这猫叫大佬片了,连忙捏了它的后颈提开:“你要瓜子嘛?打你嗦!”
不归倒比他还疼小雨,拍开楚思远的手抱来猫,把鱼片碟子推到边一点,让它甩着尾巴大快朵颐:“你凶它干什么?和个猫计较。”擦好杯又给他倒了一杯,递给他喝去了。
宗帝看着他们姐弟互动,眼神温柔下来:“短短数月,你们感情倒是深厚。小鱼如今适应宫中生活了吧?不归呢?带着他可吃力?”
“适应得很!”
“一点也不吃力。”
两人争着回答,生怕被拆开了似的慌张。
宗帝看楚思远:“你不久前才和你大哥打了一架,外头都说你被打得奄奄一息,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