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蓉便嫣然一笑,起身去换舞衣。
不归正有些无措,见此拉他的手笨拙地转移话题:“丽妃要献舞了!这必定是今夜最好看的节目,我们一起赏美人如何?”
楚思远笑得凄凉,扭头看着宴中说:“这里个个都是美人,思远已经看不过来了。”
“也……对,那阿姐唤你的小伙伴来。”不归转头去唤座下的小姑娘:“宛妗,来姐姐这儿说说话?”
宛妗正陪着心情也不大好的思平,蓦然被叫到有些反应不过来:“我?”
思平看了那红衣新长姐一眼,轻声嘱咐小表妹:“去吧,莫要顾着哥,同姐说得开心点。”
宛妗这才怯怯上去:“公主姐姐。”
不归拉她坐下:“不必拘泥,如往常一样就好。”说完她又去拉他:“小鱼,宛妗来了。”
楚思远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勉力朝宛妗笑了笑,却实在不能如平日那样说笑了。
不归更无措了,抬头四顾想看有什么能哄他开心,正好瞧见对面威亲王身后有个探头探脑的小女孩,死马当活马医地招手:“阿箬?”
那小县主楚箬高兴地跳出来,威亲王拦着她呵斥些什么,她吐着舌头一滑就溜了过去,挨到不归身边叫:“不归姐姐姐姐……”
不归止住她的复读机行为:“打住,喊一次就可以了,最近怎没见叔公带你进来?来,认识一下你思远弟弟。”
阿箬像只精力旺盛的小犬,凑到楚思远和宛妗面前自我介绍:“你们好啊你们好,我叫楚箬今年十三明天就十四了,思远弟弟我老久就听过你啦,这个妹妹你呢?”
宛妗被她的热情感染,没几句就和她聊到了一处,楚思远则仍是淡淡的,愁得一旁的不归茶饭不思。
此时堂中轰动了——姚蓉回来了。
不归抬头看去,只见她换了身蝶恋花绣纹红舞裙,款步而来已如凌波水掠,明眸似有似无地扫过在座,容光惊人。
不归暗自惊叹了一声,阿箬这等丫头更是毫无掩饰地哇道:“天仙也只能好看成这样了!”
她又低头去瞧楚思远,他依然是那怏怏不乐的鬼样,堂前大美人身旁俩小美人也没什么表情。
姚蓉拱手请舞:“妾拙舞一支,望诸位海涵。”
众人正万分期待她起舞,堂上却传一清声:“且慢。”
众人愤怒看去,开口是新鲜出炉的公主:“孤愿奏乐为丽妃助兴。”
楚思远一愣,抬头看去,正撞进她异瞳里。
不归看着他,这才展颜了。
姚蓉却之不恭,说了舞的名字,不归便起身下去,随手揽了一位乐伎的琵琶,护甲也不必带,微笑点头示意。
姚蓉点足,玉臂挽花式,满座屏气敛息。
忽而舞乐同起,绝世美人在堂中起舞,一颦一笑一举一旋皆如画如仙,连衣带流苏的飘动都自在画中翩翩,看得众人舍不得眨眼。
却也有几道目光落在弹琵琶的红衣少女身上,看她纤指如兰,看她红袖曳动,看她蓝眸凝神,看她张扬收狂肆意。
楚思远一动不动地凝望她,如观天边月,海底星,如嗅一炉熬不尽的浓药,如含一颗融不化的毒丹。
姚蓉越跳越快,脸上是妩媚神色,舞步却带着激昂的愤慨,未宣之于口的都落在回旋里,她竭力表现着自己锋利的蜕变和美丽,企图让某人清楚地领略到自己的炫目,好叫他哑然,错愕当年的走眼与轻视。
你且细细瞧我,你还敢视我为黄毛丫头、大言不惭地评断我肖似你孩儿么?
你且瞧好了,瞧细了!
那一支舞跳得酣畅淋漓,乐队也紧追其上,琵琶声越拨越快,疾如飞驹又稳当不乱,直待末了,她足尖停,她指尖顿。
原该是就此乍然静寂,座中却响起笛声,补上这戛然斩断的乐舞,化去了其中的锐气,袅袅将气韵拉回了风雅闲适。
笛声将沉溺者拉回了笙歌人间,大半人仿佛大梦初醒,神情犹带醺然。姚左牧讶然忘了喝酒,刘采仲收回视线,垂眼看着自己指尖,恍有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