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涵默不作声地盘膝坐下,擦了擦木剑,问:“还来吗?”
楚思远坐到他身边:“歇一会吧,我得琢磨一下你的招式。”他手上比划,嘴巴却不闲着,八卦地打探道:“哥,蒹葭坊那位,还没着落么?”
陈涵顿时停住了动作,哽了半晌,闷声道:“没有。”
“你没见到她,是渐渐冷了热血呢,还是想见的心越发强烈呢?”
“你问这个干嘛?!”
“诶,别紧张噻,弟弟是想帮你哩。哥信我,我这人最守口,别以为我乡下人见识短浅,其实我于此道见多识广,没准能给你出点主意。你先悄悄坦白,怎么个心情?”
陈涵憋得脸微红,他自小在军旅长大,正经的同龄朋友少之又少,左右旁观下来还真就楚思远看上去靠谱了一点。是以抠了抠木剑后,他小声道:“后、后者心情。”
楚思远唔了一声:“哥,你栽了,你恋慕上人家姑娘了。”
陈涵大震:“什、什么?我、我怎么可能!”
楚思远拍拍他肩:“恋慕上一个姑娘,百般求见不得,就会抓心挠肝寤寐思服。小弟观你近日表现,绝对是坠入情网的。”
陈涵满面通红,说不出话来。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呢?我有个义兄,十四那年见了个人,一心就只认定那么一个人,锲而不舍地守了七年。情这东西最玄不过,叫人煎熬,也叫人快乐。”楚思远开导着他,“自心里装了一个人,哥不觉得,大千世界变得绚丽了无数、有了无穷斗志么?”
陈涵抓起木剑,掩脸转身逃了。
楚思远:“……”
极品,真是个极品。
他挠挠头,自己坐着无聊,便去找思坤练剑,思坤欣然接受,丢下侍读来陪他过招,他的剑势和陈涵相似,走的都是刚直霸道路线,但没有陈涵善于转势。偏楚思远歪招多,又汲取了陈涵的教训,试了好几个新招,终于胜了思坤一个回合。
思坤咋舌:“四弟,你这进步猛了些。”
楚思远不答,笑了笑,又瞟了那边的热闹哄哄,问道:“三哥,今天怎么那么多人围着大哥?”
思坤眉飞色舞:“你还不知道?大哥的小舅得了科举文考的第一!从江南那边一路而来全是第一,很厉害的!真不愧是冯家的人啊,我还听说他每场科考都是第一个离开的,神思飞跃才高八斗……”
楚思远本漫不经心,听到后面忽然绷直了脊梁,嘴上挑了个小流氓式的冷笑:“巧了,原来是一家人,都来觊觎我的猫了。”
这时郭鹤仁来到,众人散开列队形,听老师如常讲了几句开场,而后见他气势如虹地示范了一番,随后就是两两练战。
思平刚拾了剑,就听见一个含笑的声音:“大哥,我想和你切磋切磋。”
思平手一顿,抬头将一张言笑晏晏的脸收进眼底,他也跟着笑起:“好啊,四弟。”
燕回和其他宫人把茶水送进去时,正看见昌武馆列了两队,看着中间比试的人,不时有抽气声。
她和站岗的宫人换了班,站在一边眯眼打量,看那两人难舍难分地打了好一阵,随后一把木剑飞了出来。
郭鹤仁宣布:“第三回合,四公子胜。”
这是第三次脱剑了,人群缄默。
燕回看着那个握着木剑的少年,无声地鼓起掌来。
楚思远拱手:“承让。”擦肩而过时,他听见他轻不可闻地说:“我让的你,不客气。”
楚思远顿时火起,转身怒视了一眼,思平泰然自若,上前以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继续说:“所有人都是如此,看在不归的脸上,才百般纵容的你。你不过是个,寄生虫。”
话落,他后退一步拱手:“四弟剑术灵活,兄不及也,深表佩服。”他转身而去,有旁人窃窃称赞大公子气度旷达,容人轻名,隐隐有此代领袖风范。
至于四公子,到底是民间接来的,一股蛮横粗鄙之气挥之不去。
楚思远盯了他一会,面无表情地退下,来到茶水供应处倒了一碗,喝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