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称是,轻声问她:“您有何打算?”
“思坤成不了文。”她含笑这样说,而后转身离去,白衣落拓又萧瑟。
不归沉默,一介武夫么?可是……
即便是躲过了夺位之战,前世的思坤也没有逃开冰冷的墓碑结局。
她暂时按下这些走进养正殿,走过浮光掠影的灯烛,来到天子面前。这儒雅清俊的天子站在她送的屏风面前,是给予她所有庇护和疼爱的参天大树。
不归低声:“舅父。”
宗帝抬头看了她一眼:“夜深了,冷么?朕叫人点个炉子给你。”
“不用。”不归摇头,“舅父,为什么?”
宗帝明知道她在追问今夜突兀的受封之事,却避之不谈,仍旧看着她亲手画下送来的贺寿屏风,说:“你这画功,比他们都强。”
屏风上,宗帝坐在花架下,品着太平山川看他们。淑妃持卷,慧妃折花,柔妃仗剑,丽妃执烟杆。思平写字,思鸿做机关,思坤扎马步,而楚思远由她牵着手,仰头看着爬到树上的花猫。威亲王和楚箬也在,一老一小动作一致地拉开小弹弓,对准了树枝上一枚果子。
不归看着那屏风:“我以为,您与历来的帝王不同,您把俗世亲情看得比他们重。”
宗帝负手:“帝王肩上的重在江山。心中的重,最好掘地三尺,不透丝毫天日。”
不归看着他的背影,又追问:“舅父,不归不想知道帝王心术,请您明确告诉我,慧娘娘到底犯了什么错?”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宗帝始终没开口。
直到最后他弯下脊梁,咳了起来。
不归上前去搀扶他,看见他掩口的指间有血沉重落下,眼中似有大雪。
参天之树,开始朽落了。不归守在养正殿里看御医为宗帝诊治,贾元奉药来,熟稔地侍喂宗帝。此情此景,与上一世的女帝何其相似。
她低下头,看着袖口上沾染了帝血的一角污渍,神思恍然,恐惧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