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怨就怨这命吧,谁叫老天不长眼,要给咱们降这个灾?这命既然来了,咱没本事,只能硬起脖子受着……”伙计絮絮说着,忽然背过身去擦眼睛。
医馆里的大夫出来:“你怎么还有这闲工夫扯嘴皮子?快缝上嘴干活去,没见那么多病人等着?”
大夫自己也参与到抓药当中:“别慢下来,慢了一刻,没准待会药行就过来说药价升了,到时能喝上的更没几个人嘞……”
小鱼头烧得迷迷糊糊,没听清疾苦,只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恸哭声。
他想,娘瘦了好多,但娘的手还是这样暖。
但是娘在哭,哭得他也跟着抖索起来。
她哽咽着自言自语:“不成嗦……还没见着他爹噻,这娃子还没让他爹给起个大名噻……”
小鱼头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抓住她的手喑哑地说话:“不成在嗦……娘,咱回去噻。”
浮生更用力地抱着他,胸腔里逸出断续的凝噎。
就在小鱼头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子,又要睡过去时,他听见个稚嫩柔软的声音:“别哭啦。”
浮生直起腰来,他困倦地眨了下眼,看见了蹲他们眼前的一个小姑娘。
她蒙着面纱,瓷娃娃一般,杏眼里噙着泪,小手被一个少年牵着:“起来,别管了,回去吧。”
小姑娘不肯挪动:“小叔,我们帮帮他们好不好?”
他们身边的仆从拎着东西,也紧张地劝着,无奈那小姐不走,少爷不动,便只能围着他们护着。
少年似也不忍,最后跟着她蹲下来:“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快点儿,待会回马车上去,长丹路远,二姐催得紧,经不起你耽搁的。”
小姑娘点点头,看着他们问:“你们要药是吗?”
浮生惊慌迫切地点头,哀声请求着。
小姑娘拽着少年袖子,最终给了他们应有的药。
小鱼头精神萎靡,没说过话,只勉力睁着眼,睫毛长长地垂着,总是会看不清眼前的好心人。
他累极了,不肯闭上眼,想记住世间的善,想记住眼前的小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