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图罕断了词和气势,下意识地答应道:“好的将军。”蒙图罕进厢房,公主殿下拢着大斗篷坐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个汤婆子,脚边窝着一只毛茸茸的大肥猫,看着就暖和得过了头。
蒙图罕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以为外头下了大雪。
郁王冷冷地“嗯哼”了一声。
蒙图罕正身,合手朝他们行礼:“见过殿下,将……王爷,我此番来能解你们的燃眉之急。”
“坐。”不归示意他坐,手放在桌子上,屈指敲了一下。
蒙图罕对上她的眼睛,想起少年时从外域逃亡出来时,沙漠上冰冷俯瞰着猎物的狼。
她平静地看着他:“说。”
蒙图罕轻吸一口气,将自己六年前在外域遭受的经历说出来。恰时他的父王去世,同出翎部的小叔篡位,年少的少主在旧部的掩护下才拼死逃出了沙漠,潜进了富饶中原蛰伏。他始终在找机会请求中原之帝支援,而今时机终于到了。
蒙图罕自然不会说得这样弱,他来中原这些年,学会了中原人那一套舌灿莲花的诡辩术,生生将请求中原出兵说成了“我去赶走伪王拯救中原于水火”。
说完,眼前的公主殿下仍然神色平静,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蒙图罕提醒她:“殿下,边关紧急。”
她终于抬起了手,朝郁王行了一个手势:“国境图。”
身后的郁王心领神会,取出绘在羊皮上的地图铺在桌子上,指尖毫不客气地划了一条线:“出兵可以,只要这片区域纳入楚境。”
蒙图罕瞳孔一缩:“王爷,你……”
郁王和公主都平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涌动着旁人触及不到的风暴。
森冷的威压沉寂里,蒙图罕顶着压力顽强地讨价还价。郁王对西北烂熟于心,公主洞察人心,这三人言语交锋往来,从午间一直谈判到日暮,最后才把国境线划下,自燕背坡再往外域边塞推进三十里。
蒙图罕肉痛不已,咬牙道:“那么,至少威亲王当年制定的边疆通商线要重新开设。”
“除非十二部重新臣服。”不归开口,“我等助你重回王座,你带头臣服。盟约一生效,但凡十二部有一兵犯国境线者,铁骑必诛。”
蒙图罕额头青筋突突:“好。”
不归去取一卷空白的绫锦来,亲自提笔拟下了条约。郁王和蒙图罕歃血为盟,绫锦与外域信物、郁王令一同放置。
签完那盟约,蒙图罕越琢磨越不甘心,伸出一根手指讨价道:“我有一个小条件。”
不归忽然笑了:“先生只管说。”
蒙图罕刚要说,她又比个手势轻飘飘地截断:“除了刘家采灵。她已娉给了楚家阿箬,且先生之前和楚箬对决输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就不要反悔了。”
蒙图罕脸上是心思被看穿的尴尬和郁卒,他还要说话,不归轻敲桌子再截:“楚箬更不行,莫说孤,康王也不可能答允。先生来日想与中原结秦晋之好可以,但夺人所爱不必再想。除此之外,先生还有什么其他的小条件?”
蒙图罕楞住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不归,而后无比郁闷道:“我没有其他想要的,竟不知殿下连一个女人都不肯答应。”
不归神情自若:“先生是枭雄,江山半壁与女子一名,心中取舍自然有道。”
蒙图罕被噎得发不出一词。
谈判完,蒙图罕离开了屋子。
楚思远看着不归,心中五味俱杂:“边关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不归去倒茶,递给他一杯:“不一定会发生的事,说出来反倒麻烦。”
他按住她的手,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我不是枭雄。”
不归腾出手去喝茶,眼皮也不抬:“你也没有这心气啊。”
他看她:“我只要美人。”
不归呼出一口气吹了吹不烫的茶,低着头平静道:“还有疆场。”
楚思远在一边沉默,目光逡巡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