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要不了多久的。皇帝的后宫总不能一直空中,钦天监那边已经看好日子了,只等她除服就会立刻封后的。”平阳长公主道,“不过,蒋家二郎跟蓁女君之间究竟是什么事?你回去还得好好跟你舅姑说一说,可别为了这个断送了蒋府。”
“不会的吧,幺幺对她阿姐一向是极好的。”何敬道,虽然语气有那么一丝不确定。
“傻孩子,哪有指望谁对谁好的?那件事当初传得沸沸扬扬,蒋家以为这样默不吭声就能抹过去么?”平阳长公主道,“蒋松连这点都看不透,这太仆的位置估计也坐不长久了。”
何敬又叹了口气,这件事蒋家的人未必是没看清楚,只是希望都寄托在冯华身上,希望她能跟冯蓁重归于好,结果冯华吃了个闭门羹,还将冯蓁逼到了汤山苑去。
这些日子肖夫人嘴角都急得长了燎泡了,却又投鼠忌器地不敢再对冯华发火,连孩子也送回了她的身边。
何敬只但愿这两姐妹真能重归于好。
岁月缓缓地磨平着各种伤痕,转眼便从芳菲春季到了大雪满天飞的冬月。钦天监定下的帝后大婚的日子正是在冬月里。
冯蓁舒舒服服地泡在温泉池子里,哪儿也不想去,可宫中派来的等着她试吉服的女官还在外边儿跪着。这两人却是聪明人,可没有当初那位曾女官的趾高气昂。
冯蓁转过身去趴在温泉沿边上,来个眼不见为净。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宫呢,若是躲进桃花源从此闹个失踪也是可以的。只是当初萧论给她贡献的羊毛如今也差不多见底了,冯蓁若不求上进,从此只拿桃花源当个储物空间,不进宫倒是也无妨。
可若是她稍微有点儿追求,那羊毛可就不够用了。嫁给萧谡别的不说,至少洞房花烛夜是没得跑了,第五颗仙桃还是有希望的。但那也意味着冯蓁要继续为五斗米折腰。
冯蓁咬着拇指的指甲,有些纠结。火红的嫁衣美得耀眼夺目。朱红的织金缎从腰以下开始织上了羽纱,似一尾华丽的凤凰。赤金打造的凤凰从肩头蜿蜒到腰肢,然后顺着羽纱铺展开去。
朱红与赤金相映而辉。
“女君,这是皇上亲自画的样子,司制房的百名绣女用了整整一百日做出来的。”陈女官道。
这手工费得上天了,冯蓁心忖。她穿上嫁衣在镜子前转了两圈,裙摆很薄,层层叠叠迤逦如云,正是冯蓁最爱的款式。
至于心中的纠结似乎也没那么纠结了,世间本来就有女子贪图婚纱的漂亮而嫁人的。
冯蓁吸了口气,想着既然以后都要为自己而活,那么自然应该活得精彩一些,苦唧唧的一个人躲在桃花溪里苟延残喘可不是她冯蓁想要的生活。
羊毛,乃所欲也。
赤金打造的帘纱遮掩着冯蓁的容颜,却又不至于让她看不清脚下的道路。太极殿前的广场上虽然站了不下数千人,却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随着雅乐的响起,冯蓁所乘的凤辇由鼓乐和仪仗前导缓缓地往太极殿而去,凤辇所过之处,没有人敢抬头,冯蓁只看到无数的背脊,难怪萧谡一定要当皇帝呢,这范儿的确叫人激动。
凤辇到丹陛前时,冯蓁由两名女官扶着下了凤辇,她抬头望了望站在丹陛尽头的萧谡。
他穿着玄色绣五爪金龙五彩云纹的龙袍,戴着冕旒,远远地看不真切脸,但那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威势被身后巍峨庄严的太极殿一衬,彰显得如此的淋漓尽致,所谓天子,当如是。
拖曳得仿佛凤尾一般的红裙,铺展开来几乎盖住了一半的台阶,冯蓁必须得走得极为缓慢,才能让巨大的裙摆在汉白玉台阶上如流水一般潺湲。
所谓美人,即便不见其貌,观其身姿、步履、腰肢的起伏,已是叫人觉得已窥一斑。
当太熙帝后终于站在了一起,面朝众臣接受他们的朝拜时,竟是没有一人觉得他们不般配的,仿佛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他们就该是一对儿,就该那么站在丹陛的顶点,受世人膜拜。
冯蓁自己的感受是,能不能行礼行快点儿,头上的凤冠太重,裙子美是极美的,但裙摆太大也是沉重,让她体力消耗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