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是污蔑我,那便是承认我说的是实话了?”
虽是疑问,可口气却不容置疑。
黄掌柜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忽然掐住了喉咙,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他倒是不曾想这个祁四郎胡搅蛮缠的功夫这般厉害,伶牙俐嘴的令人头疼。
若是别人,他定要二话不说给赶了出去,可谁知道这个从来不来这等地方吃茶的祁四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偏偏还让她吃出了茶的味道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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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说黄掌柜和一干围观群众了,就连祁有望本人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来这里喝茶。
当然,这是她自主的动作,并无人干扰。她只不过是在回到城里来后,忽然想以一个现代人的视角再次逛一下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或许能有许多新的体验。
于是她让朱老嬷以及仆役先回去,自己则领着林檎在街上闲逛,还买了两串糖葫芦,一边走一边吃。走得有些渴了,便随意挑了家茶馆坐下来歇脚,叫了一壶茶解渴。
本来祁有望也只是想解渴,并不在意茶的味道,可是这儿的茶喝了一口后,她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茶汤的颜色比较深,味道粗劣、淡薄,挑出茶叶一嗅,还带着股淡淡的怪味。
她并非什么美食家,可自幼吃的喝的都是美味佳肴,好茶和劣茶,她还是区分得出来的。更别说她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后,不知道为什么连味觉都变得更加敏锐了,味道上的问题瞒不过她。
众人听了她的话,脸色皆是一变,也嚷嚷道:“难怪我觉得这茶汤的味道不对!”
黄掌柜见怀疑的目光越来越多,赶紧道:“我可以立刻拿出茶叶作证,我的茶叶绝对没有陈年旧茶。况且这茶是周家卖予我的秋茶,秋茶味道本就粗劣苦涩……”
周纾不在,他甩起锅来毫无心理负担。再者有别的茶园愿意低价卖茶叶给他,他可以等周家茶叶的名声坏了,再趁机终止与周家的合作,一举两得!
朱珠见这人竟这般无耻,怒骂道:“这人真的好生无耻,若非我们没走,怕是也不知道他会这般冤枉周家!”
周纾并不着急出来自证清白,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祁有望,目光深邃,所思所想依旧不为人所知。
“哼,难道我的舌头还会错?喝了你这茶,我的糖葫芦都不甜了,我怀疑我味觉失调了,你今日必须给个说法!”
黄掌柜:“……”
谁不知道糖葫芦里面的山楂是酸的啊?!
他真是流年不利,竟然会撞上这么个为了一壶茶而较真的主儿!私了怕是不成的了,毕竟他也没什么可以打动祁四郎的;公了更不成,若是被官府知道他卖陈年旧茶,被没收茶叶事小,茶馆名声保不住事大。
周纾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好会儿才走了出去,在黄掌柜有难的时候再给他往火坑里推上一把:“黄掌柜,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买卖,最重要的还是诚信。人焉能不讲信誉?我周家卖予你的茶叶是春茶中的好茶,而且基于我们合作多年,价格便低了一等。”
黄掌柜一个“咯噔”,脑袋也空了一瞬,看见周纾从人群中走出时,他更是寒毛倒竖了起来。
“周家的茶叶虽不如建安北苑贡茶,名气也不如洪州双井茶,可所卖的茶叶中却绝不会有粗劣的茶,更别提陈年旧茶了。即便是秋茶,味道也不至于如此之淡薄、粗砺。若是黄掌柜认为我是在狡辩,我不介意与黄掌柜到公堂之上,请明府主持公道。”
周纾从容不迫,说话有条有理,虽然声音不大,可一言一语却如榔头,一下又一下地敲打众人的心房,震得他们都不知如何反应。
祁有望循声看去,入眼的便是一张没有胭脂粉饰,却干净亮丽得心跳都因而漏了一拍的脸蛋。她身穿素雅的罗裙,气质却艳压馆中的女子,莫说一众男子了,就连祁有望,都在她的目光下,心跳加速了起来。
黄掌柜跟周纾交手多回,早便清楚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漂亮,也却会“吃人”,故而他不曾为她的容颜而分神太久。
他的脑海中迅速地想出了应对之策,道:“是我事情太多,想岔了,那些不是周家的秋茶,而是我从草市里买回来的秋茶。至于陈年旧茶,我这儿真的不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