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像是要把几十年缺失的唠叨都弥补回来,一路上从头到尾说个不停,纪迟和雷泽很少有插话的机会,只能一股脑儿接受来自母亲的关爱。
他们路过几条连接的吊桥,来到一处比较宽阔的岩脊,峭壁那面开了一个一人高的洞口,挂在洞口的厚实兽皮帘子挡住了外面寒冷的空气。
一阵模模糊糊的交谈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娜塔莎忍住不断上翘的唇角,和雷泽说:“因为你父亲能使用强大的光明魔力,他成为了这里的医者,负责给战士们治愈伤口,在部族内有着很高的声望。”
“他看见你一定很高兴……”娜塔莎弯了弯眉眼,“当初他为了能离开这里,甚至斩落了自己的羽翼,想着当成人类混出去,可惜,天使国度给子民们留下的印记并不会随着羽翼消失,他只能继续待在雪狼谷,还为此忧郁了很长一段时间……”
纪迟闻言,很奇特地看了眼雷泽,砍翅膀是你们的某种家族文化吗?
雷泽自然也回想到了斩落羽翼时的决心和剧痛,叹了口气,对父母亲最后一丝埋怨也消散了。
兽皮帘子掀开,岩洞内的交谈声清晰起来。
“艾萨克,你的伤口这么浅,再晚点找我它就能愈合了,别闹,我的魔力可不像兽神峰上的白雪一样取之不竭。”雷彻尔坐在火堆边上翻阅雪狼部族流传下来的史册。
这些兽人不会文字,都是用怪模怪样的图画来记录事物,流传到现在没人能看得懂他们想表达什么。
雷彻尔苦恼地研究羊皮纸上的图形,还得应付缠着他不放的少年。
艾萨克就是刚才铁锤的主人,他指着脸上一道浅浅的划痕,不满叫嚣:“不行,你得治好它!我可是因为娜塔莎姐姐才受伤的,而且我的铁锤也坏了呢!”
雷彻尔的视线终于从羊皮纸上挪开,带着焦急扯住向艾萨克:“你说什么?娜塔莎遇到什么了?”
艾萨克努努嘴,正想着要怎么把自己描绘得可怜一点,就有个声音打断了他。
“我来帮你治好,不过请别忘记是你先动的手。”雷泽从一进来,所有注意力就放在了洞穴中央舒展着八扇羽翼的天使身上。
天使是大陆上公认受神眷顾的种族,他们有着阳光般璀璨的金发,天空般湛蓝的瞳孔,和云朵般洁白的羽翼,即使是坐在简陋的洞穴里,都掩盖不住洁净神圣的气息。
天使们将优雅和从容刻在了血脉上,但此刻,雷彻尔将它们丢到了雪峰脚下:“雷、雷泽?!是你吗?”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了上来,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小心翼翼触碰着雷泽的双臂,像是在害怕打碎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境。
艾萨克退到纪迟身边,让了个位置给他们一家人团聚,他酸酸地撇了下嘴,问纪迟:“你父母亲也这样吗?我觉得我的皮毛都要竖起来了……”
纪迟回答他:“我父母亲只会在我死后这么高兴……不过你到底是想说汗毛还是头发?人类身上没有叫做皮毛的东西。”
艾萨克:“哦,那你比我还惨,我父母亲是为了保护我死去的……但是汗毛和头发有区别吗?都是皮连着毛,分那么细干嘛?”
纪迟:“……算了,你开心就好吧。”
艾萨克很愉悦,单方面认了这个新朋友。
他不想再看其乐融融的欢聚场面,向纪迟邀请道:“我们去听阿奇的讲课吧!我以前发现剑技没那么重要,只要力量大就行了,但现在我改变想法了!我一定要练好剑技,然后像族长一样,一招就打倒你!”
纪迟忍不住反驳:“首先,他并没有一招打倒我,他只是削掉了一小撮我的皮毛……不对是头发。其次,他一点也不讲武德,真正打起来肯定是我赢。”
艾萨克斜眼瞅了他一眼,故作老沉地叹气:“年轻人啊——不服输是好事,但也要正视自己的失败。”
纪迟面无表情握起拳头:“那你想再失败一次吗?”
艾萨克吹了个口哨唤来自己的雪狼小伙伴,嘻嘻哈哈地骑着它往裂谷下方奔跑。
雪狼谷是裂谷中最平缓的一截,两侧的崖面只有几百米高,从上往下沿着岩壁跳跃,没多久就能到达谷底。
裂谷底端是平整的地面,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应该是雪狼族族人后天搬石头填铺而成的。
还真有搬石头这个分工啊?纪迟扯了扯嘴角。
离谷底还有三十多米,纪迟就直接从岩石上往下跳,微微下蹲卸掉坠势,并观察着这片平坦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