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江暮染出手了!
没人看清她的动作,甚至不知她何时从倚着的门上启动,只觉得一阵风刮过,然后“嘭”的一声,张玲玲庞大的身躯已重重摔在墙上,怎么也没从地上爬起来。
江暮染已然站在刚才张玲玲的位置,依旧笑容不减,道,“我相信一定有人跟你说过,她们的头叫一枝花。”
八监鸦雀无声,突然有人发出弱弱的一声,“头,还没来得及说。”
江暮染脸上的笑一僵,赶忙跑到张玲玲身边扶她,一脸歉意道,“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为你知道我还故意找茬,原来是个误会啊。”
张玲玲半天没喘上一口气,被江暮染这么一说,胸中一口甜血,“哇”一声吐了出来。整个人疼晕了过去。
江暮染无奈地笑,笑声却犹如地狱里的摄魂铃,似是在嘲弄,又似是叹息,“溜号也就算了,为什么选在我写字的时候?”
江暮染耿耿于怀的,不过是她那幅毁掉的书法。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正当江暮染安排人将晕过去的张玲玲送到医务室,突然来了个狱警,对张玲玲的惨状熟视无睹,说道,“一枝花,监狱长有请!”
狱警颇为严厉,看起来不苟言笑,犯人们大多有些怕她,纷纷给她让路。
“恭喜了暮染,你要出去了。”狱警走到江暮染身边,低声说道。
闻言,江暮染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欢喜,可面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那两个酒窝深陷,看起来天真的犹如孩子。早已经竖起耳朵听的犯人们闻言则纷纷表示恭喜,却也有人不舍得,嘴里说着些暖心话。
在大多数人眼里,监狱里的犯人都穷凶恶极,品行低下。可在江暮染看来,犯罪进了秦城不过是她们漫长人生中了一个污点而已,她们也有感情,也有喜怒哀乐,甚至于,在这所小小监狱里,她们的感情更加纯粹,更加的令人感动。
“一枝花,出去后好好做人,别回来了!”
“一枝花,你永远是我们秦城监狱最漂亮的人!不对,我才是!你就比我差一点点,只差一丁点。”
“一枝花,你走了可别忘了我们啊!我是六监风骚徐二娘,就是昨年监狱文化晚会上跳钢管舞的那个!”
“……”
“一枝花,你能不能给我唱首歌?过几天我就要被执行死刑了。”
火热朝天的人群中,一个怯弱的声音说道,围在江暮染身边说得热情高涨的犯人们都回过头去,一个矮矮弱弱,面容瘦削蜡黄,皮肤松弛的女人站在人群里。她头发已经白了不少,可年纪却不过四十。
她是如今秦城监狱里,唯一一个死囚。
江暮染走到她身边,笑容温和,应道,“好。”
谁都知道,一枝花唱歌好听。
江暮染唱的是一首很普通的歌,一首儿歌,谁都听过,《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上放光明
好像许多小眼睛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
犯人们听得都有些沉默伤感,而那个死囚则听得捂着嘴泣不成声。这首歌,是她三岁的儿子探监时唱给她听的,可如今,等不到看儿子长大,她就要死了。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