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他会觉得,自己自律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程度。
压抑着各种情绪、欲望,甚至要精通表情管理。
可是。
现在不一样。
他可以一点点的、一寸寸地将自己的本性逐渐暴露出来,尽管依然要收放有度,但如今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是一个不算正常的普通人。
而“普通”二字,恰恰是他一直在追求着的至关重要的精髓,只不过,普通的过于泯然众人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他的理想是可以摇晃在“不正常”与“较普通”之间的平衡木上,要做到这样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他一直在为此而付出全部精力,却不曾想,会在阴差阳错间遇到了这样的房东。
她可谓是将“不正常”与“较普通”六字真言发挥的淋漓尽致,虽然一开始只觉得她十分不正常,然而共同生活之后的朝夕相处令他发现,她的确是“较普通”的。
以至于会在半夜三更地努力做手工蛋糕,就为了给他一个毫不成功的惊喜。偏偏在他这里,如此行为很受用,所以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他觉得非常非常的,漂亮。明明五官没有变化,声音也还是那个声音,哭哭啼啼的委屈样子多少还有点钢铁直女的别扭。
但,是。
在他看来,却无不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形容肉麻到恶心。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捂着嘴巴平静了一会儿,然后才调整好心绪,重新看向她:“谢谢你的生日蛋糕。我很开心。”说完,他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付美诗怀疑地看着他,总觉得笑里藏刀、内含杀机。而且……他打算就用这样一个丑了吧唧的笑容就把刚才的猥琐发言糊弄过去了吗?
什么叫“可以吃你”?事后解释一下还能当作是开玩笑,但就这样假装啥也没发生算怎么一回事?
长得丑,说话骚,根本就是性骚扰。
如果帅一点还能窃喜一下。想到这,付美诗气不过地“啧”了一声,她继续蜷在角落里,有点闹情绪地嘟囔道:“我都说过了,我一点多余的意图都没有,只不过是觉得你一个人流落在外租着房子,身为房主再不送个生日礼物给你的话,就简直太可怜太孤寡了。”虽然平时的她总是和他算计菜钱水电费,可生日这种事绝对不能草率对待,必须要有仪式感。
不过,这话算不上太中听,但祁雁回也不会计较她的措辞,毕竟她是个“嘴巴比脑子要快”的类型,而且眼下最需要得到验证的是——他侧过身形,以单膝支撑住手臂坐到她面前,略微耷下肩膀,这样方便凝视她的眼睛——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竟是有些冷漠地质问她:“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生日是今天?”
他从没有告诉过她。
付美诗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睁圆了眼睛。
她的额角有一层细密的冷汗浮现出来,立刻被他敏锐的察觉,于是伸出手指,用力地帮她擦拭掉,他的嗓音是暗哑的:“你出汗了。”
“因为很热。”她毫不犹豫地解释,“我不习惯没有空调,你的一楼没有打空调。”
“哦,是吗。”他眯了眯眼,“但现在是秋天。”
她很怕被戳穿,于是非常强硬地回道:“身份证号。”
他微微蹙眉。
“租房合同上有你的身份证号。”她盯着他,眼神平和的就像是在说一个天底下最真诚的谎话,“其实这是我的规矩。我一直都会关注租客的生日,从身份证号码就可以得知具体的时间,这样也会方便给他们创造生日惊喜。像你这种背井离乡的租客我也经历了很多,时间久了,也就更能体会到他们的不易,毕竟这个房子里只住着你我两个人,还是要尽可能的互帮互助,你觉得呢?”说完,她的手搭在了他的腕上,是极为友好的动作。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静默地看了一会儿,这期间的沉默险些就令她心虚地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