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赶紧从江晖成手里接过火盆,将火石子放了进去,“将军还是进屋待着,今儿外头风大,我再去取些银炭,将军......”
管家叨叨了一阵,抬头却见江晖成提步下了台阶,去了后院的那道小门。
不免狐疑,这姑爷头一回来,倒是挺熟门熟路的。
屋内沈烟冉还在盯着跟前碗里的几滴血,管家端着火盆进来,正要同她说一声,“奴才见将......”
“搁那儿就好。”沈烟冉想事情时,不喜欢被打扰,瞧了半天都没从碗里瞧出什么来,转身从屋内的一堆书籍中,准确无误地找出了她一月前搁放的一本药书。
她的记性并非不好。
上一世的江府不就被她打理得井然有条。
管家见她正忙着,也没吭声了,转身出去,打算买点东西回来,给两人备午饭。
瞧这样子,两人午时怕是回不去了。
老宅子离市场不远,步行只需一刻钟,每日管家来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也懒得再去牵马。
等管家买了菜回来,却见厨房的位置升起了炊烟,以为是自个儿走之前忘了灭火,管家急急忙忙地跑去了灶屋,推开门,却见江晖成立在厨房内,熟练地挥着刀......
管家唬了一跳,赶紧上前,“将军这可万万使不得,您这一双手是要上阵杀敌的,金贵着呢,要是被老爷瞧见了,奴才还不得被扫地出门......”
江晖成没理会,解开了锅盖,将刚拍好的生姜丢进锅里。
沈烟冉不喜欢吃鱼,但喜欢喝汤。
......
前世她嫌弃鱼刺太多,每回见他食鱼,都会紧张地看着他,“将军你小心点,咱总不能为了吃一口鱼,就得开肠破肚......”
“我要噎住,也是你给逗得......”
“那咱还是别吃了,听话。”
江晖成拧不过她,由着她将跟前的鱼碟撤走,“小时候我被鱼刺卡过一回,险些去掉半条命,可又舍不得这么好吃的东西,便只喝汤,鱼汤实则比鱼肉还鲜......”
谁知,第二日沈烟冉又做了一条鱼,拿着筷子主动戳了一块鱼给江晖成,“要不,咱们还是吃点肉吧,小心点,应该没事.....”
之后,两人连吃了半个月的鱼。
江晖成看出了不对劲,拉住她一问,沈烟冉才一脸愧疚地道,“以后咱只能天天吃鱼了,你给我的那些钱,被人骗了。”
沈烟冉说起时,还一脸的愤愤不平,“那牛鼻子老道,满口一个菩萨,却净干些丧德的事儿......”
“怎么被骗的。”
“他长得可老实了,将军见了,也会相信......”
江晖成打断她,又问,“我问你如何被骗的。”
沈烟冉这才垂着头,小声嘀咕道,“他说,他那有起死回生的丹药,我买了......”谁知竟是一坨陈年山楂。
江晖成被她气笑了,“你会医,还信这?”
沈烟冉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一脸病容的江晖成,无力地道,“那可不一定,万一真有什么神丹妙药,将军吃了说不定就能好起来呢,我有医术又如何,也是个没用的......”
傍晚的夕阳从窗户口子处挥洒进来,落在她身上,那张一向自信的脸上,头一回露出了无助。
江晖成从床榻上缓缓地坐起身来,拉住了她的手,问她,“你摸摸,今儿我的手是不是暖和了些。”
沈烟冉刚从小溪抓完鱼回来,一双手脚冻得冰凉。
江晖成的掌心覆上来,明显带着一股微微的暖意......
好半晌沈烟冉才反应过来,眸子已是一片水雾蒙蒙。
没有人知道那几个月她是如何走过来的,豆大的泪珠子从她脸上滑落而下,声音颤抖地问他,“你不会死了?”
“嗯,不会。”
沈烟冉愣愣地看着他。
“傻了,不相信自己有这本事?”江晖成伸手替她擦拭了脸上的泪痕,突地俯身在她的额间印下了一吻,轻笑道,“你不该姓沈,沈神医太拗口。”
沈烟冉却哭得更厉害了,“你亲了我。”
“嗯。”
那日的傍晚异常的安静,她看着他,渐渐地红了耳根。
当初江府来提亲,也不知道怎么着没谈拢,父亲死活不同意这门亲,最后还是她编出了个谎言,逼着父亲点了头。
却没想到会成真。
在江晖成吞下了那颗药丸的当夜,他成了冰人。
为了暖和他的身子,她褪去了衣裳,同他入了一个被褥,在拥她入怀的那一刻,江晖成的意识是清醒的。
是不是意外,也无比得清楚。
窗外的夕阳,愈发红艳。
江晖成坐在床上,一身白衫,唇角弯起来的一道笑容仿佛能蛊惑人心一般,迎着她的目光,久久地看着她,沙哑地道,“委屈了。”
走出沈家老屋的当月,他便迎娶了她,而当初江府的上门提亲,也是因为他亲手画了一副画像给了江夫人,点名要了她。
那副画像,是在她救他之前,离开军营同她分别后回府的头一日,他便亲手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