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受够了,他宁愿背负日后可能会出现的没必要的麻烦,也不愿再爬一次太玄宗,和一个铁了心要修道的道士,劝其该如何还俗。
槐明也安静了许多,不再在江晖成跟前提及半句沈烟冉的消息。
江晖成没再画过画像,之前贴在屋里的画像,被他一张一张地取了下来,收捡好放在了木箱里锁着,倒是日日坐在案前,抄着道法,真正地做起了道士。
只是习惯在清晨和夜幕沉下之前,站在院门前的山崖之前,看着山下的那条山路,从春季的繁花盛开,到秋季落叶缤纷,再到冬季白雪皑皑。
山路上人来人往,却再也没有一道身影让那双暗淡如死水般的眸子,有过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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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季。
沈烟冉一身鹅黄长裙,从院子里出来,先让安杏前去把风,自己在后偷偷摸摸地走去了大门,
脚步刚跨过门槛,身后便响起了一声奶声奶声的声音,“四姑姑去哪儿......”
这含糊不清的声音,沈烟冉一听就知道是大爷屋里那位姨娘跟前的霜姐儿,如今才一岁多,说话说不清楚,声音却大。
沈烟冉背心一凉,赶紧一步踏了出去。
霜姐儿小脑袋晃了晃,惊讶地看了沈烟冉一眼,回头就冲着里院叫着,“祖母,四姑姑......”
沈烟冉:......
这小崽子,还会告状了。
果不其然,沈烟冉坐下的马车刚动,身后便传出来了沈夫人的声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都多大的岁数了,自己心里没杆子秤吗,当年我就不该听你父亲的话,要你去学医,如今这芙蓉城的公子爷,都快被你恐吓得没人敢上门了,你跑也没用,明儿那亲事你要再给我搞砸,就当真搬去清灵寺住,横竖里头的大师,也觉得你有当姑子的潜质......”
沈夫人这话倒是不假。
沈烟冉这一年,前前后后去清灵寺,没有百回,少说也有几十趟。
没有一次成的。
直到昨日再去,清灵寺的大师都看不下去了,特意出来见了沈烟冉,“施主既无尘缘,不如留在这清灵寺,做我门下弟子如何。”
沈夫人险些当场翻脸。
沈烟冉自个儿却一点都没觉得丢人,回来还笑着同沈夫人道,“说明母亲将女儿教养得好,不然大师怎么没看上其他姑娘。”
沈夫人给她气得心肝都疼。
十九了,活脱脱地成为了芙蓉城里出了名的老姑娘。
沈夫人操碎了心。
明儿来的人可是西南药材行的陆家,难得陆家人不嫌弃她的年岁,且那位陆公子也曾同她有过交际,要是再黄了,恐怕只有等着太玄宗那位,同为落难人的江道士还俗了。
沈烟冉将车窗关得紧紧的,出了沈家的巷子,才缓缓地打开。
春季里的空气好,轻风拂在脸上,顿时让人神清气爽,沈烟冉压根儿没将沈夫人说得话放在心上,径直去了沈家药铺。
到了铺子前,却没能进得了门。
今日大公子二公子都在,早早就同人打了招呼,“今儿不许四姑娘进来。”
沈老爷刚见到沈烟冉从马车下来,更是当着她的面,一把将门拉上,“你还是去别的地方转转,你母亲要是知道你今儿来了我这,我怕几日都不得清净了。”
自从昨日清灵寺的大师说了那句话后,沈夫人就受到了刺激,对沈家的几位爷们儿放了狠话,但凡耽搁她替四姑娘说亲的人,一律没得好日子过。
别说大公子二公子不敢让她来药铺,沈老爷也不敢。
沈烟冉:......
这还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沈烟冉进不了门,只得去街上瞎逛,可芙蓉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沈烟冉一露脸,所有人都认识。
“四姑娘,我家里还有位侄子......”
“四姑娘,这是我大儿子,今年刚及弱冠,要不进来坐坐......”
“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我小叔子虽说比四姑娘小两岁,但小好啊,容易管教......”
沈烟冉:......
沈烟冉正被一群三姑六婆围住之时,便碰上了沈家老屋的管家。
沈烟冉已经两年多没去老屋了,突然见到管家,终于想了起来,自己还有个容身之地。
“四姑娘来得正是时候,去年的花儿虽开了,却没有今年的旺盛,尤其是将军种的一片葵花,今年颗颗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