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远夏和郁行一躺在新毡房的地毯上,羊油灯已经灭了,耳畔只有夏虫的呓语,以及彼此的呼吸声。
郁行一挨过来,将远夏搂进怀里,忍不住叹息:“这儿条件这么艰苦,这么热的天洗个澡都不方便,我姐为什么想留在这里呢?”
他俩今天赶了一天路,下午又帮着搭毡房,忙完天都黑了,想洗个澡,结果水不够!
要下山去打水,牲口不走夜路,得自己下去背,最后他们只得放弃,烧水擦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郁行一自己尚且算了,他不能忍受让远夏也跟着受这样的罪。
远夏说:“也许习惯了吧,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姐姐当初选择来xīn • jiāng,是抱着一腔报国热忱来的,更大的苦她都吃过了,现在对她来说,应该都不算什么了吧。”
郁行一将头埋在远夏肩上,闷闷不乐地说:“就是这样我才难受,她在这里奉献了二十年,结果还过着这样的生活,我不想让她再吃这个苦,受这份罪了。”
远夏拍拍的他的背:“我当然也希望姐姐能回去。但咱们得做好思想准备,她很有可能不会回去。”
郁行一重重叹了口气:“她肯定担心我姐夫去内地适应不了吧,要不咱们去劝劝我姐夫?”
远夏说:“我觉得主要还是看姐姐自己的选择吧,你知道的,她在那个学校教书,一个人带了所有的孩子,她要是走了,那些孩子就要面临失学。姐姐最放不下的,应该还是那群孩子吧。”
郁行一说:“可她一个人教几个年纪,虽然只有几个学生,辛苦程度可想而知。我自己是老师,我知道她有多难,用呕心沥血来说毫不为过。”
远夏说:“我觉得,应该建一所寄宿学校,将附近几个村落的孩子都集中到一起,老师们也集中到一起,这样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郁行一说:“乡里不就有寄宿学校吗?”
“乡里对姐姐这边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远了。要不咱俩捐赠一个学校吧?不管姐姐回不回去,这个学校都有建成的必要。”远夏提议说。
郁行一抱紧远夏:“夏夏,你怎么这么好呢?建一个寄宿学校,至少也得上万吧,会影响工厂的生产吗?”
远夏说:“两三万块钱,挤一挤还是拿得出来的。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一时的困难,对这边的孩子来说,可能就是影响一生的决定。”
郁行一使劲亲远夏:“我怎么这么有福气呢?能找到你。”
远夏主动回应他,很快,他们就忘记了暂时的烦恼。
第二天一早,远夏和郁行一起来,特力克已经拉水回来了,见到他们,他腼腆地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郁行一说:“姐夫,早啊。我帮你提水。”
“不用。”特力克没让他帮忙,他一只手非常轻松地将一个25升的水桶取了下来,仿佛那不是一个水桶,而是同样体积的羊毛。
看得郁行一都傻了,真是个大力士。
远夏拿了东西过来洗漱,对郁行一说:“行一,你的牙刷。”
木拉提和索娜尔见他们刷牙,也兴奋地嚷起来:“我们也要刷牙。”
索娜尔说:“爸爸,你的牙刷我也给你拿来了,一起刷吧。”
于是大大小小五个人排成一排刷牙,场景颇为逗趣,郁行一突然想到,要是这一幕拍下来多好,他放下牙刷,跑回毡房,翻出来相机:“姐,姐,你快出来。”
郁知文正在屋里揉面,听见叫声,便往外走,手上还沾着面:“叫我做什么?”
郁行一指着刷牙的几个人:“你看这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来给我们几个拍张照片。”
郁知文一看,顿时兴奋起来了:“呀,带相机来了?来,来,我给你们拍照,你也去站好。”
木拉提说:“妈妈,我已经刷好了。”
郁知文说:“继续刷,妈妈给你们拍照。特力克,别走,照个相。”
特力克看着妻子,脸上露出有些腼腆又无奈的表情,郁知文笑起来:“你们只管刷牙,别的都不用管,不用特意看我。”
说话间,他的快门已经按下,留下了这珍贵的一幕。
洗完脸,远夏和郁行一拿着相机,给大家拍了不少照片,有郁知文的全家福,郁行一姐弟俩的,木拉提小兄妹的,郁知文夫妻的,还有远夏和郁行一。
照片的背景有草地上、毡房里,还有马背上、羊群里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