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郁行一的母亲陶思敏别二十多年,她已经不认识自己的儿子,把远夏当成了郁行一。
陶思敏已经六十多岁发花白,戴了一副镜片很厚的眼镜有些窘迫地放开远夏:“对不起认错人了。我是郁行一的母亲。你知道行一什么时候回来吗?”
远夏控制住差点奔涌而出的泪水,温柔地说:“阿姨您好!行一说要加班,还不确定下班时间现在就去找他回来。”
这时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说:“不、不,小伙子们一起去找他吧来帮我们带路。”
远夏扭头去看说话的人,他仿佛看见了四十年后的郁行一方头发近乎全白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看起来十分儒雅,这就是郁行一的父亲郁振兴老先生。
远夏恭敬地说:“好。”
在场唯一一名穿军装的人上了驾驶室,说:“郁教授车吧送你们过去。”
郁振兴扶着老伴上了吉普车后座。
远夏准备坐在副驾驶上郁振兴叫住了:“小同志坐后面来。”
远夏便上了后座着郁振兴坐下。
另一个中年男人上了副驾驶座。
车子发动起来,缓缓退出去,开到路上。
郁振兴问:“小同志叫什么名字?你跟郁行一很熟吗?你是不是知道他的具体情况?能给我们说说吗?”
远夏赶紧说:“可以的。我叫远夏,是行一的好朋友。我和他是在越大上学时认识的……”
其实远夏跟他们说的郁行一的情况,他们夫妇很多也早就从知情人那里听说了,但当远夏说到陪郁行一去xīn • jiāng找郁知文时,老两口又激动了起来,这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忍不住打断了远夏:“知文嫁到xīn • jiāng了?”
远夏说:“是的,知文姐嫁给了一个哈萨克牧民,生活很幸福。她现在在xīn • jiāng塔城地区的额敏县当老师,还是那个学校的校长。知文姐生了一儿一女,你们的外孙今年12岁了,行一把他接到了越城,现在在越大附中上初一。”
老两口顾不上遗憾,激动地问:“那孩子现在就在这里?”
远夏说:“是的。我一会儿就带他来见你们。”
越城不算大,这年头车辆也少,路况很顺利,很快,他们就到了越大。
远夏指点司机将车子停靠在实验室楼下,然后推门下车:“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他。”说完飞奔上楼。
郁振兴夫妇也下了车,仰头看着楼上一间间亮着灯的窗户,试图找出儿子所在的房间。
远夏紧张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从前他只能带行一的父母看冰冷绝望的坟茔,如今他却可以将他们鲜活健康的儿子送到他们面前,怎能叫他不激动。
远夏一步跨越三级台阶,快速跑到郁行一的实验室,门开着,里面传来机器运转的声音。
远夏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对正在专心做实验检测的郁行一说:“行一,这个暂时交给郑工吧,我有事情找你。郑工,今晚的实验就麻烦你了,做完这个测试就下班吧,早点回去休息。”
郑松柏有些意外,远夏很少来打扰他们的工作,看样子是有急事,便说:“好,你们去吧。”
郁行一诧异地看着远夏:“什么事?”
远夏抓着他的手腕,说:“你跟我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先洗个手,洗把脸。”
郁行一满腹狐疑,但还是乖乖配合,去洗了手和脸。远夏抓住他,上下检查了一番,满意地点头,说:“可以了,走吧。”
郁行一说:“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嗯,很重要的人。一会儿你把钥匙给我,车我骑一下。”远夏问他要钥匙。
郁行一越发好奇:“你的车呢?”
远夏不解释,将他的公文包拿在手里,从里面掏出钥匙串。
郁行一试图拿回自己的公文包,被远夏挡了回去。
两人下了楼,远远就看见了郁振兴夫妇互相搀扶着站在吉普车前。实验室楼前有路灯,郁行一也看到了那辆车和那几个人,但他完全没想到他们是在等自己。
远夏陪着郁行一朝那边走过去,郁振兴夫妇却有些等不及,急忙朝他们迎了过来。
郁行一显然还没意识到,远夏只好提醒他:“行一,你看,谁来了?”
郁行一突然停住了脚步,直视着郁振兴夫妇,他的眼眶逐渐瞪大,不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终于确定了什么,拔腿朝他们狂奔过去。
陶思敏激动地张开手臂,叫了出来:“行一,我的孩子——”
这熟悉又陌生的呼唤让郁行一瞬间泪湿眼眶,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
远夏赶紧去扶他,他已经稳住了,奔到父母面前,张开双臂抱住了年迈孱弱的父母,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哭出声来:“爸,妈!你们可算回来了!”
阔别二十多年的重逢,让一家三口再也顾不得场合,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失声痛哭起来。
分别时,还是离不开父母的稚童,再见时,都快赶上父母当初离开时的年纪了。这其中的辛酸与思念自然难以言喻。
远夏和郁振兴夫妇的陪同者也感同身受,忍不住偷偷扭过脸去抹了一把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