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见面的动静引来人迅速将冯家祖孙三代带走了。
谢金荣一脸懵,想说话,却一直咳个不停,甚至有种要将心肺都咳出的感觉。
诡异的是,冯家三人一被带走关押,谢金荣的咳嗽停了。
谢金荣身后正给他拍着后背的杜律师和应特助:“……”要不是知道不可能,他们都觉得老板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这么巧冯家三人一走,老板就不咳了?
谢金荣因为咳嗽涨红着脸死死捂着胸口瞧着冯家三人离开的方向,气得不轻,但也知道自己想威胁冯涛反水的机会没了。
那只能用最后一招。
好在从二十年前他就替自己脱身安插了一个人,正是他身边的应特助。
所以除了最初威胁冯涛签字后,全程无论是后来送钱还是与冯家接触,都是由应特助一手代劳。
谢玺和文律师坐在一侧,听着谢金荣狡辩,最后由应特助承认一切都是他私下里做的,是因为和简宗琰有私仇。
应特助口中所谓的私仇,是他和简宗琰大学是同一个学校的,但当初他喜欢的女孩子喜欢简宗琰,加上自己家境贫寒被人嘲笑,简宗琰却是富二代,他心生嫉妒。
后来毕业有了这个机会,借了老板的名义威胁冯涛,成就了这么一桩“陷害”的买卖。
不仅如此,应特助还拿出一堆证据,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谢金荣全程都拿帕子挡着鼻子,眼神却是沉沉落在谢玺身上,等应特助毫无反抗被抓,他才看了眼杜律师。
杜律师跟上去,没多久回来:“谢先生,已经没事了,没有证据,暂时可以回去了,只是稍后要是有问题,还需要前来配合调查。”
谢金荣望着谢玺,话却是对杜律师说的:“这是自然,我身为一个合法公民,自然会竭力配合。”
等一行人签完字出来,谢金荣望着身后两步的谢玺,脸色发沉:“你还真是我的好儿子,想把自己老子送进监狱,还真是好。”
谢玺脸上没什么情绪,来之前他就猜到会如此,尤其是进来后看了冯家三人以及谢金荣、应特助、杜律师的面相,他更对如今的局面一清二楚。
以谢金荣这种卑鄙小人,不可能不留后手。
不过么,谢玺瞧着谢金荣的面相,那就让他再得意几个月。
刚好给简舅舅这段时间报复回去,让谢金荣尝尝终日心惊胆战的滋味。
毕竟等真的判了,谢金荣进去之后想折磨他也没机会了。
谢玺听着谢金荣的嘲讽得意,弯唇笑了笑:“是吗?你说错了。”
谢金荣望着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安然走出来生气的谢玺,皱眉:“什么错了?”
谢玺道:“自然错了,第一,我不是你儿子;第二,我是作为简家人……要将你这种人渣得到应有的报应送进去的。”
“你!”谢金荣气得血压往上飚,“把我送进去,也要你有这个本事才行!”
以冯涛如今手里的那些证据,加上应特助的认罪,只要应特助不反水,那最终进去的只能是应特助。
谢玺望着谢金荣霉运压顶的印堂:“是吗?可没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就是不知道这些年你从各处用手段抢来的资产能不能保得住呢?”
谢金荣本来还得意的眉眼沉下来,他之所以这么气,也是因为想要再找到应特助这么死心塌地又这么忠心还肯替他背锅的助理不多了,但那又如何,当年谢氏也是凭他自己一手壮大的。
简老爷子当年不是也厉害,可还不是败在他手里?
唯一让他忌惮的简宗琰,可坐了十八年的牢,简宗琰怕是早就与社会脱节,不足为惧。
谢金荣重重哼了声:“杜律师,我们走,有些人,别以为手里有了些钱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最后别一不小心连性命也赔进去,我们等着某些不孝子倒霉。”
谢玺认真颌首:“你说得对。”别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性命赔进去。
毕竟谢金荣如今肯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当年的罪,判下来最多不到二十年,可再等半年,等待他的可就不单单只有二十年,而是把命都赔进去。
霉运压顶加血光之灾,他的话还给他,他等着谢金荣倒霉。
文律师皱着眉头瞧着谢金荣二人离开:“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应特助怎么会心甘情愿替他认罪的?”
谢玺看过应特助的命格,和他之前说的一部分能对上,但所谓喜欢的女孩子喜欢简宗琰是假的。
无非就是应特助小时候父母都没了,他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备受欺凌,直到有大善人资助他,让他接受良好教育。
而这个所谓“大善人”自然就是谢金荣。
不过谢金荣不止资助应特助一个,而是资助了很多,最后经过千挑万选,选出应特助这个最符合谢金荣预期的。
重情知感恩,对谢金荣这个恩人言听计从,又聪明有能力,可不就是从一开始就培养好的背锅侠?
偏偏这个应特助还自己乐意。
谢玺大致说了一下,文律师听得直皱眉:“这个经历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谢玺意外转头看过去:“文律师认识应特助?”
文律师摇头:“没印象,我和谢氏没怎么合作过。”之前因为简宗琰的原因,文律师拒绝和谢氏合作,所以对谢金荣身边这个特助并不太了解,“他全名叫什么?”
谢玺倒是知道,原身记忆里见过不少次这位应特助:“应书辛。”
文律师眉头皱得更紧:“他说自己也是j大毕业的,是真的吗?”
谢玺想了想,原身记忆里倒是没有:“这一点他应该不会说假话,一查就能知道。”
文律师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他,长得不太像,但除了姓,名字倒是一样,小时候经历也相同。当年和你舅舅一届的学生会副会长叫罗书辛,外面传的他小时候父母双亡后被人资助都一样,只是没人知道资助他的人是谁。当时他那一届学生会会长是你舅舅,并且我记得当时这个罗书辛和一个女生走得挺近的,是男女朋友。”
谢玺意外:“文律师确定?这位应特助应该是单身。”不仅是单身,瞧着还和文律师一样是孤独终老的命格,无妻无子,所以谢玺能确定是单身。
文律师:“我回头去找那一届毕业的人问问情况,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毕竟名字这么像还有经历也差不多。
谢玺嗯了声,随口想起什么,不经意看向文律师:“听文律师这意思也是j大毕业的?”
文律师步子慢了半拍,很快继续往前走:“是,我研究生是在j大。”
谢玺挑眉:“那大学呢?”
文律师却没回答,转移话题:“现在要去找你舅舅吗?”
谢玺捏着崽崽的爪子,又看了眼文律师的面相:“舅舅这会儿应该不想见到我,他肯定会担心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我。既然舅舅想静静,我就不去打扰了。文律师真的能找到舅舅在哪儿吗?”
文律师不自然偏过头:“我等下去问问。”
谢玺也没继续追问怎么个问法:“那文律师到时候好好劝劝我舅舅,我等他回来。”
当年简家出事可能是谢金荣所为对简舅舅的刺激应该很大,简舅舅此刻怕是需要一个完全和这件事没有任何牵扯的人吐露心声。
文律师有些意外,张嘴还想说什么,谢玺已经抱着崽崽摆摆手朝一个方向走去。
文律师也担心谢玺继续问下去会暴露自己更多的秘密,没有继续拦着。
一直等谢玺离开,文律师想了想,才回了一趟事务所打了电话让人去查查应特助的事。
安排好,文律师独自开车离开,他开了两个多小时,最终在天色快黑时来到郊外一处私人办的赛车场。
场地占地很大,一部分是露天的,一部分则是处在地下,设计巧妙,但需要有人介绍才能进去。
这个地方已经存在二十多年。
文律师的车刚到场外的门口,门童认出文律师的车牌号立刻小跑着热情上前:“老板,您怎么来了?”
文律师将钥匙递给他去停车,自己则是从另外一个单独的入口往里走:“之前让你们注意的人今天来了吗?”
另外一个门童立刻毕恭毕敬回答:“来了,好几个小时前就来了,在8号车道,这是老板的朋友吗?上次他拿着二十多年前的通行卡把咱们都吓一跳,他今天状态似乎不太对,玩起来很吓人。”
不过不得不说老板这朋友真的是帅疯了,车技也好,就是飙起车来不要命。
但来这里的会员哪个不是寻求刺激过来的,所以上次来过后就好多小姑娘打听对方的身份,不过都被他们经理挡回去了。
文律师嗯了声:“我知道了,给我准备一套赛车服。”
门童立刻通知经理安排下去。
经理很快过来带文律师去了私人套房换了赛车服,摘掉眼镜的文律师眉眼比之前锋利,却因为眼尾上扬,瞧着人时微眯着眼,恹恹的桃花眼,瞧着深邃而又多情。
文律师手臂下漫不经心夹着头盔,来到经理给他准备的重机车前,戴上手套后,最后将头盔一戴,只露出一双没了眼镜的桃花眼略显蛊惑,少了平时的清冷,多了些让人沉沦的世俗。
随着文律师冷漠跨上重型机车,扭动车把手,随着嗡的轰鸣声响起,嗖的一下机车滑出一条流畅的曲线在人为打造的隧道里顷刻间消失不见。
有人小心翼翼凑过来:“经理,这人谁啊?”
经理瞪他一眼:“不该你打听的别瞎打听。”
那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这车平时可见不到,不是说给老板准备的么,所以这是老板啊?那最近在咱们这最受欢迎的那个是老板什么人啊?听说拿着二十多年前第一批的贵宾会员卡,身份信息还是老板的,当时把人吓坏了。”
好多人都以为这是老板,只是老板已经好几年没来过了,结果经理一过去却又说不是,只打了个电话,回来就让他们好生招待,还不许收钱,说这里是只要有会员免费的场所。
经理其实也不清楚,他问老板是不是朋友,老板没否认却也没承认。
还不让他们泄露老板的身份,这着实奇怪。
甚至那人赛车时的好多动作技巧都和老板有几分像,像是老板手把手教出来的一般。
这就更奇怪了。
文竣骑着机车飞驰到8号赛车场时,一眼看到前方在赛车道上一圈又一圈疾驰的身影。
文竣垂下眼,但下一刻像是决定什么,还是扭动提速,飞速追了过去。
简宗琰已经在赛道几个小时,只有四周飞速往后退的景物以及耳边头盔也遮不住的嗡鸣声让他能感觉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
可随着一圈又一圈,刚开始有人和他比赛,在旁边的车道有意无意和他示意,但都被简宗琰不要命的车速给秒杀。
到现在已经没人敢和他比赛。
但久了心头那股子怒意与自责渐渐散去,就在简宗琰打算跑完这一圈离开时,突然身后传来另外一道嗡鸣声,几乎是转瞬间和他并驾齐驱。
简宗琰一开始并不在意,可随着对方几乎与他车速一般无二,跑了一圈下来甚至丝毫不让,熟悉的感觉隔了久远的岁月逐渐清晰。
简宗琰头盔下的一双眼越来越亮,目露兴奋和对方跑了十几圈,最后齐齐停在终点。
简宗琰在机车停稳,长腿一迈立刻下来,将头盔摘下来,晃了晃汗湿的头发,随意把整个头发捋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让五官愈发鲜明俊美。
他径直走到对方面前,垂下眼神色意外又怀念看着对方:“是你对不对?”
文竣隔着头盔静静看着他,最终还是无声点了一下头。
简宗琰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自己还记得对方,想想都二十多年了,他记得自己是高考结束那年暑假被同学哄骗到了这里,他那时候并没有接触过机车,被人一激刚学了皮毛上去比赛。
当时刚好旁边赛道也有人比赛,他只是随意看了眼记忆犹新,毕竟对方一头张扬的红发,脸上也化着浓妆,甚至手臂上也纹了与他整个人极为不相符的蔷薇藤蔓,几乎蔓延整个手臂,最后延伸到无袖t恤里。
但对方车技是真的好,简宗琰那时候压根不怎么会骑,那同学跟他不对付,一直从后面别他,最后差点两辆车都甩飞出去。
就在简宗琰连人带车要飞出去时,那瞧着像是不良少年的人从他车边经过,一把捞起他的手臂,带着他,直接借着车速的力量把他直接甩到他自己的车座后。
简宗琰当时都傻了,回头一看,他的车几乎是自己离开后就摔飞出去,吓得他一身冷汗。
但接下来他感受到从未体验过的新奇,也是那一刻,他爱上飙车的感觉。
后来几天,他几乎天天过来,缠着对方教他车技,最后对方被他缠的没办法,还真教了他。
不仅如此,还把自己的会员卡给了他。
接下来两个月,他们几乎整天待在一起,只是后来他再也没见过对方。
再就是自己被陷害进了监狱,直到半年前出来,他也没想过再来这里。
直到见到小玺那天,他半夜因为太过激动还是过来了,他原本以为这里隔了二十多年早就废弃了,谁知道这地方还留着。
这是他出狱后第二次来,却和久未的朋友重逢了,这算不算大喜事?
文竣面对这样热情的简宗琰不太习惯,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谁,干脆转身要走。
他只是陪着简宗琰发泄一通,却没打算表明身份。
简宗琰难得遇到过去的朋友,紧跟几步:“当年离开时你说以后我们会见到的,可后来我怎么从未见过你?你这些年都去哪了?我后来来这里找过你很多次,但都没人认识你。”
对方神神秘秘的,只知道对方有个代号蔷薇,就因为对方身上的纹身,连个真名都没有。
文竣垂下眼,但步子更快,最后就要走出通道时,却被简宗琰拦住:“你……”
简宗琰把人拦下,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垂着眼,到底颓败又放下手臂:“算了你走吧,都过去这么多年,估计我在你心里也就一陌生人罢了。”
当年随口还说要认他当师父,后来也不了了之。
也许,只有自己还记得当年那两个月罢了。
简宗琰格外落寞的话,最终还是让文竣停下脚步,但张开口,最终还是重新闭上,垂下眼再抬头,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简宗琰一愣:“你不能说话了?”
谢玺和文律师分开后,想着简舅舅估计不到晚上回不来,所以干脆买了菜去了老谢头那里。
老谢头一看到谢玺提着菜过来,立刻收了摊就跟着谢玺回去了。
等谢玺做好晚饭,老谢头偷摸拿出一瓶酒:“今晚上别回去了,喝两个。”
谢玺嗖的一下转过头去,瞧着这瓶白酒,默默拒绝:不,他可不想再丢人。
崽崽那边本来正瞧着自己面前的小碗,饭不多,但为了不让老爷子怀疑,只能硬着头皮吃了,至少能解解馋。
但听到这一句也抬头,和谢玺对视一眼,一人一狗默默分别转开头:不忍直视。
谢玺低咳一声:“今天不喝了,我舅舅刚知道当年简家破产是因为谢金荣,这会儿怕是心情不太好,晚上还要回去,就不喝了。”
老谢头一听这个,叹息一声:“那就不喝了。”
谢玺松口气,不远处的崽崽也无声吐出一口气。
谢玺像是听到了,幽幽看过去,崽崽不经意看到,淡定咬住一块排骨,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