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眼中流露出失望,还有那么几分……嫌弃。
林惊鸿大哥只会对林惊鸿好,当然不会对他好。
小景也不觉得难过,因为面前男人也不是他大哥。
可小景还是会因为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了,而感到抱歉。
等咳嗽稍微缓一些了,小景才低声道:“对不起,我把你们衣服弄脏了……”
林墨白只觉得听到这句话一瞬间,就宛如万剑穿心而过。
油然生出了愧疚之情,他本不应该如此嫌弃小景。
因为,林景会沦落至此,也有他当初出一份力,难道不是么?
如果当初他选择信任林景,带人围山,把林景从师门重刑下强行带走。
也许,也许林景就不会死。
如此,林景现在还能和从前一样,微笑着说:“兄长,今年海棠花开得真好看。”
那么林墨白就能一如既往地回他:“我让人折几枝最好给你。”
然后在送林景回道宗路上,林墨白还会对他说:“常回家看看,惊鸿一直念着你。”
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直到现在依旧历历在目。
林墨白实在看不下去了,转头就走了。
小景看着他离去背影,默默抿了抿唇,又去同越无尘道:“我真不是故意,我有好好吃饭,只是胃……胃不太舒服。”
越无尘安慰道:“无妨,你不必自责,你受了很严重伤,需要慢慢静养。”
顿了顿,他很自然地摸了摸小景头,看着小景很抗拒地缩着脑袋躲闪样子。
心尖无时无刻都像是横着一柄利刃,将他戳得血肉模糊,血流不止。
伤口永远都没有结痂那日。
林景生前对他这个师尊十分信赖孺慕。
虽然林景嘴上不说,可目光永远追随着他。
无论他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见林景那双温柔澄澈,干净到没有任何杂质,宛如琉璃一般眼睛。
如果被他发现了,林景就会露出一种略有些羞赧笑容,然后拱手低声唤一句“师尊”。
越无尘从前一向主张着,对待徒弟要严加教导。
不管多大孩子在他面前,都必须规规矩矩,一点行差踏错都不许有。
稍有行差踏错,必须得罚。
对待林景,虽也未曾疾言厉色,但也是严厉有余,慈爱不足。
甚少像现在这样,抬手抚摸徒儿头。
偶尔夸林景一两句,或者是摸摸林景头,他那个乖巧懂事徒儿,立马就会冲着他笑,眼睛亮晶晶,好像有万千星辰碎在里面。
越无尘本以为,抚摸小景头,能安抚住小景。
本以为小景会和当初一样,扬起一张笑脸,满眼孺慕唤他师尊。
本以为小景还会喜欢。
可是,现实却狠狠将这一切都撕碎了。
面前小景失去了所有记忆同时,也失去了对他这个师尊信赖和孺慕。
虽然越无尘看得出来,小景在极力隐忍,但那咬紧牙齿,绷紧脸皮,甚至是抑制不住微微发颤肩膀。
无一不表明,小景不喜欢这样。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厌恶反感。
小景不再信任他了,眼底不再有孺慕神采,取而代之是恐惧,抵触,警惕,反感。
越无尘心就好像被人生生剜了出来,然后又狠狠摔在地上。
摔得粉身碎骨,七零八落。
他不能去责怪小景,因为错不在小景。
“小景……”
“请你不要叫我小景,”小景抬起头来,满脸坚定地道:“我姓常,单字一个轩,小景是罗素玄给我起名字,他说,救人一命,犹如再生父母。他救过我,所以我不能拒绝他给我改名字。但你们对我并没有恩情!”
小景神色很认真,直接就打断了越无尘话,他道:“请你叫我常轩,不要唤我小景了。”
越无尘听了,却如同身受红莲业火焚烧。
他对小景何时没有过恩情了?
当年是他把林景从合欢宗一干人等手中救下。
也是他将林景带回了无极道宗,还收他为亲传弟子。
甚至在算出林景命中有大劫,与整个修真界生死存亡息息相关时。
他也从未放弃过林景,将其视为亲子,十七年如一日悉心教导。
不惜一切代价,为林景逆天改命,让其成为玄门高足,名门正派,让他成为道宗最锋利一把剑刃,为修真界,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可后来发生一切,无一不告诉越无尘,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林景命盘本该如此,无可挽回。
一个半路冒出来邪道,凭什么能轻而易举就骗取了他徒儿信任?
事情发展本不该如此!
越无尘深呼口气,终究还是没舍得对小景说半个字重话,他道:“常轩是你从前身份,这个身份并不好,会让你声名狼藉一生。你以后就是小景,只是小景。本座会收你为徒,带你回无极道宗,从今往后,你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师尊会照顾你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