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二虎子拉住手腕,风风火火地往外跑。
耳边尽是呼呼呼的风声。
沿着村子上的青石小路,很快就瞧见河道下游聚着一堆人。
远远望去乌泱泱的一片。
“到了,人太多了,走,大哥哥,咱们爬围墙上看!”
二虎子拉着小景的手,身子一矮,绕过人群,然后指了指围墙边竖着的木头梯子,笑着道:“大哥哥,你自己能爬上来吗?”
小景抬头看了一眼,这围墙并不高,有了梯子支撑,想上去并不难。
再一回神,二虎子跟壁虎似的,簌簌爬了上去,两臂攀着围墙,防止自己掉下来,还不忘记回头,冲着小景招手。
“来啊,来啊,大哥哥,快点上来,这里视野好,能看得很清楚的!大哥哥,快点上来呀!”
自小景有记忆以来,除了林惊鸿喜欢咋咋呼呼地喊他二哥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亲切地唤他大哥哥。
当即微微一愣,下意识就点头应了。
两手扶着木架子,也学着二虎子爬上了围墙。
人才一上去,视野立马就开阔了。
“大哥哥,你瞧,那人堆里站着的花白胡子的老头子,就是村头的陈大爷,就是他在河边钓鱼,钓上来了一只人手!”
二虎子满脸神神秘秘,还同小景比划了一下,“那手大概这么大,被河水都泡白了,皮肉都烂了,根本看不出来是男人的手,还是女人的手……大哥哥,你快看那里!”
顺着二虎手指的方向望去,小景就看见几个官差手里拿着捕鱼用的大网兜子,一人站在河边,还有好几个官差站在桥上。
居高临下地往下张望,桥底下的河水被渔网捞得浑浊不堪。
岸边放了一块破旧的门板,上面蒙了一层白布。
但并没有完全蒙好,隐约还能瞧见白布底下放的尸块。
以小景的角度望去,刚好能看见五根白生生的手指。
就跟二虎说的一样,都被河水泡烂了,皮肉翻烂,根本看不出来是男人的手,还是女人的手。
村里看来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命案了,好些村民都聚了过来,还有不少跟二虎差不多大的孩子。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又被身旁的大人提溜着衣领,一把推出多远,嘴里呵斥着,“起开,起开,一边玩儿去!”
小景蓦然想起了什么,他问二虎:“通往村子里的河,就这一条吗?”
二虎道:“是呀,就这一条,直通旁边那座孤山的,上面有泉眼,河水就是打那流出来的。听人说,很久之前有风水先生去那山头算过的,说是什么……什么,哎呀,我忘了,反正就是很好的意思!”
顿了顿,二虎挠了挠头,又继续道:“但最近村里总出怪事儿,前个我跟铁蛋去钓鱼,钓上来的鱼肚子一划开,里面居然有一团头发,可吓死人了!”
“估计那些尸块就是打山上流下来!我娘今个还去河里洗衣服了!想想就吓人!”
小景:“……”
是啊,二虎娘还跟几个村妇在河边洗衣服。
他可比她们...还惨,一下山就扑到河边,吨吨吨地灌了半肚子河水。
现在小景只要一想到,那河水里有尸块,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脸色一白,险些就吐了出来。
“不过也不一定,也许是谁偷偷把尸体剁碎了,随便往河里一扔呢?那山头闹鬼的,别说大晚上了,就是白天也没几个人敢上去的!”
二虎这么一说,小景又好过一些了。
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此前喝的水是干干净净的,毕竟那是活火,从山上往下流淌的。
应当不是那劳什子的泡尸水。
忽听噗通一声,一个官差使劲儿提起渔网,吃力地大喊:“又捞上来东西了!快来人搭把手!”
而后立马冲过去几个村民,几个人一道儿出力,好不容易才把渔网拽了上来。
往岸边一甩,水花四溅。
“大哥哥,快看!”
伴随着二虎的惊呼声,就见那渔网打河里捞出一堆烂东西。
有胆子大的官差上去把渔网掀开,那堆烂东西才露出原貌来。
周围围观的村民立马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
“啧,是个人头啊!”
“好长的头发!”
“快看看,是男的,女的,该不会是陈家村的村民罢?”
“不知道啊,最近没听说谁家有人走丢了啊!”
伴随着众人的惊疑声,官差挑开了人头面颊上覆盖的湿漉漉的长发。
人群中立马又发出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二虎吓得“啊”了一声,双手捂住脸,身子一晃,差点从墙头摔下去。
幸好小景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了。
“呼呼,谢谢大哥哥扶我,吓死了,吓死我了!”
吓到二虎的人脸——其实也不能称作为人脸了。
被河水泡得稀烂,整张脸面目全非,还坑坑洼洼的,看得出来应该是被河里的鱼啃咬过了。
想来此前二虎钓上来的鱼,肚子里的那些头发,也是来自于这颗人头。
不仅如此,原本该有眼珠子的地方,只剩下了两个血淋淋的窟窿,因为刚才打捞上来时,不小心撞了一下。
噗嗤一声,从眼眶里蹦出了两条小白鱼,那场面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小景的胃原本就不甚舒服的,看到这种场面,忍不住想要呕吐。
正好有村民发现了他们,拿起长杆就过来撵人。
“谁家的孩子?快走,快走!瞎看什么!”
二虎赶紧身子一矮,那长杆就没打着他,拉着小景就赶紧爬下了围墙。
“大哥哥,快跑!那老头子长杆打人可疼了!”
二虎一路拉着小景逃窜,好不容易跑远了,这才拍着胸脯大松口气:“幸好咱们跑得快,要不然回头被抓着了,还要跪祠堂的。”
“对了,大哥哥,还没问你名字呢,你叫什么?”
小景不假思索地道:“阿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