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明白,自己隐隐在期待什么东西。
隐约好像在期待着,师尊会不会接住他。
或者是,他想要试探一下,师尊到底是伸手接他,还是任由他重重摔倒在地。
而后下一瞬,就听嗡的一声。
命剑飞速自半空中飞掠而来,作势要接住小景。
可小景随手一挥,居然把命剑挡开了。
铮的一声,命剑倒飞出去,重重扎在了地面上。
而距离他抵达地面,不过只在一息之间!
就在小景以为,这下铁定要被摔惨时。
一双手臂稳稳地将他接入怀中。
扑入越无尘怀中的一刹那,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更多的画面来。
每一帧每一幅,都是关于越无尘的。
而每一帧画面浮现出来之后,带给小景的却是无穷无尽的酸楚感。
以及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绝望。
绝望像是浪潮一般,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怨恨,委屈,埋怨,痛楚。
这些东西蓦然充斥着小景,让他生出了想要报复的念头。
“怎么如此不小心,居然摔下来了?”
越无尘将人拥在怀中,低头凝视着小景发白的俊脸,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并没有训斥他,反而温声细语地安抚道,“第一次御剑,就能在半空中坚持那么长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师……师尊?”
小景抬起头来,满眼迷惘地望着越无尘,痴痴地唤了一声。
“嗯?”
“越……无尘?”
“……没大没小,你得唤本座师尊。”
越无尘也没生气,看起来很好脾气地低声道。
哪知小景越来越大胆,两臂突然就圈住了他的腰肢。
还把头脸都埋在了他的胸口。
越无尘先是一愣,随即第一反应就是要将他打飞出去。
可手才一抬起来,又猛然想起,面前的少年可不是当初的林景。
经受不住他一掌的。
这一掌下去,小景就没了。
遂慢慢又把手放了回去,越无尘不知道小景突然是怎么回事。
明明此前还拒他于千里之外。
眼下又跟孩子——不,准确来说,像是被人丢弃过的小猫儿小狗儿一样地跟他撒娇了。
这些是林景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林景就从来不会跟自己的师尊撒娇。
也从来不会这么大了,还要师尊抱抱。
林景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林景也从来不敢这样的。
林景曾经说过的,他毕生最怕的,就是师尊了。
除师尊之外,林景从未畏惧过任何事物。
哪怕重刑加身,名声尽毁,声名狼藉,林景也从未怕过。
可能小景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方才又被吓着了,遂才表现出了对他如此依赖的一面。
越无尘哪怕再铁石心肠,也要被小景这般柔顺乖巧的模样,弄软了心肠。
当即便温声道:“怎么了?被吓着了么?不怕,为师在。”
小景没吭声。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主动去抱越无尘。
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对越无尘产生一种他不明白的情愫。
只觉得就应该抱住越无尘的,就应该没大没小,无法无天,以下犯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越无尘,你身上有一种让我觉得很熟悉的气味,我好像在哪里嗅到过。可我又想不起来了。”
小景耸了耸鼻子,踮起脚尖,在越无尘的颈窝处轻嗅,温热的呼吸弄得越无尘颈窝发痒。
没一会儿,越无尘玉似的颈子就微微发红了,连带着他的脸,也有些发热。
越无尘下意识要将小景推开,可又眷恋着这一刹那的温情。
神情略有些慌乱,恍恍惚惚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额间的裂魂印又开始发|烫了,好像烙铁一般,烫得他眼眶都有些热了。
越无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道:“小景,你逾越了。”
“我不懂。”
“什……什么?”
小景睁着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道:“我不懂什么是逾越。”
越无尘也知道,小景六识不全,恐怕根本也不知道师徒之间,应该时刻保持距离。
如此这般,已经算是逾越了。
这不合规矩的。
即便二人都是男身,越无尘也从未对小景产生过超出师徒之情之外的情分。
但总归夜下相拥,这并不好。
越无尘咬了咬牙,狠心将小景推出怀抱。
强迫自己狠下心肠,严格要求小景,不可让小景再走了当初林景的老路。
当即神色一沉,越无尘冷着脸道:“你现如今过于放肆,没大没小,无法无天!本座是你的师尊,你岂能……额,小景!”
下一瞬,小景就跟小牛犊子一样,自背后扑了过来。
两臂再一次环绕住了越无尘的腰肢。
不顾越无尘的训斥,小景闭上眼睛,感受着越无尘身上的温热,嗅着那抹熟悉的气息。
脑海中的画面不断浮现,不断进行拼凑。
没一会儿就浮光掠影一般,浮现在了小景的眼前。
全然都是林景生前的记忆,每一帧都是关于越无尘的。
小景看见林景郑重其事地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掘土挖坑,将一个小小的酒坛子埋在了树下。
又怎么亲手将土堆,一点一点地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