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员们都没带什么东西,在中转站搜罗了食物吃了,零零散散地就地找地方脱了鞋子歪下,很快就呼声四起,四处洋溢着脚臭的销魂味道。
大家都太累了。
席文文和汤豆挤在一个办公桌上,席文文很快也睡着了,汤豆却睡不着。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
她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了一点知觉,笨手笨脚地爬起来,看到诸世凉站在办公室外的路灯下抽烟。
诸世凉长得很高大,一米八左右,头发乱蓬蓬,身材也并称不上健壮,甚至还有些清瘦,但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的线条优美,即不会令人感到坚硬,又充实了力量。
就像……画册上的黑豹子一样——汤豆突然想到这个比喻。
诸世凉发现她从办公室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抽自己的烟。
她想打听多一点关于灯的事,才走近,诸世凉就扭头乜向她“你真的不打算回家?”截了她的话。
汤豆立刻回答:“你把我送回去我也会跑出来。你也不用劝我,没用!!”超大声、斩钉截铁,因为除此之外她不知道怎么来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
虽然她也不是很明确这条离开家的路是通往哪里去,但她知道回头的话自己的生活会是什么模样。
一成不变的生活令她感到窒息,小声嘀咕:“一天天的,活一辈子图什么呀。”
听上去有些幼稚。
她努力地想要向诸世凉表达自己为什么做这种选择,希望得到他的认同“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很像噩梦,但并不全是。”从王永昭去世的那天开始,一切都显得那么光怪陆离,令得她心中充斥着一种奇异的激奋,就好像此时的自己与以前的自己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人。
她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是真的了解自己。
她比自己所想像的,更加弱小,但也更加顽强,可以做更多的事,走更远的路。
世界在她眼中也已经不能再回到原来的样子。它不再只有平淡普通的无聊生活,而是渐渐变得危险,但又让人充满了好奇,像广阔无垠的诡秘梦境等着她的探索。
所以,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从哪儿来?
为什么要来?
渗出点是用什么封上的?
又是谁第一个发现有怪物并且是从门里来的?
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
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灯就只有这么一个作用吗?
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她想得到答案。去看看世界真实的模样,更不一样的风景。
谁能说她想错了呢?
诸世凉看着她,原本是想说些打击的话,但仰头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令他想起自己十几二十岁时的样子。虽然最终初生牛犊的莽撞与无畏,都被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麻木所取代。可看着那张稚气且朝气蓬勃的脸,他却突地在想,所有人最初的志向和已经冷掉的热血,在新一辈身上延续了下去。‘
也许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问:“当时害怕吗?”
汤豆生怕被小看。很用力地摇头,可又感到心虚,稍稍点点头“有那么一点点吧……”一个人落在坑里的时候,她确实小小的哭了那么一会儿,有些想家,想妈妈,害怕被野狗吃掉,但是“那又怎样?你一开始面对那些东西,你就不害怕吗?”
当时的自己第一次遇到那些是反映……诸世凉点点头“行吧。我不送你回去。”扬扬下巴,示意她去睡觉“别站在这儿烦我了。”
“什么啊。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呢。”汤豆嘀咕。
“什么问题?”
她有些扭捏“我这个算不算超能力啊?”有些不好意思,感觉特别住自己脸上贴金似的,
诸世凉笑了“怎么了?”
汤豆辩解:“我就是想知道,我不会被解剖吧?”
诸世凉揉揉额角,摆摆手:“你可快回去睡吧。啊。”
汤豆暗暗腹诽着回去办公室。
不一会儿诸世凉也过去,把电话线拉得老长,绷得直直得,站在窗户外面讲电话。
时不时能听到他稍微提高音量,但因为距离远,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是时不时回头,看到办公室内。
汤豆挨着席文文抱着二胡盒子迷迷糊糊地睡着,过了许久被轰鸣声吵醒。
她坐起身揉揉眼睛,发现躯体已经完全没有了麻痹的感觉。而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可天气阴沉没有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户,看到外面直升机的巨大螺旋桨,广场上的满地垃圾被吹得四处乱飞,队员们都已经被惊醒,显然对这里出现直升机也感到意外。
飞机上面下来的青年走到诸世凉身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青年头略略低一些,姿态十分谦逊,时不时扭头看向广场上的人,像是在寻找什么。
诸世凉表情冷淡,只沉默听着,最后只简短地说了一句,便率先登上了直升机。青年虽然不甘,可只是回头看了办公室几眼,跟站得最近的大头说了几句,便也随他登机而去。
汤豆跑出来的时候,直升机已经升空,很快便只能看到一个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