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最后几个哭得停不下来,或呆呆站着叫也叫不应的孩子,也被拖了出去。
在人几乎被清掉了一半后,教室里终于完全安静下来。
其它人脸色并不好,但也并不像那些被带走的人那样完全失去理智。他们也害怕,但他们在害怕的同时还能进行思考。
“这不公平!”黎川的声音传来。
贺知意看向他,点点头“是的。这不公平。但世界上的事从来就没有公平过,凭什么有些人聪明,有些人蠢笨,有些人美丽,有些人丑陋?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家境就好,有些人从出生就挣扎在贫困之中?凭什么有些人长命百岁,有些人年轻轻就早早夭折?凭什么有些人儿孙满堂,有些人年老失孤?”
他声音凛冽:“世界从来不公,这就是现实。”
说着看向这些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们“大灾难的降临也是不公。但我们华夏人,永远都会在这些不公之中找到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哪怕是在最艰难的环境,我们也保持勇气,找到生存下去的可能。我们也就是靠着这样的意志力渡过了大灾难。”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让你们成为这个项目的参与者,更是不公。你们将在这样的不公之中,创造出什么样的未来、成为什么样的人,没有人能够预测。
也许你们中很多人,还没有机会上战场就默默无闻地死去。也许我们的计划根本不会成功,十个人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很快所有仅存的人类都会像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也许!
也许这十个人,会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受到全人类的敬仰,甚至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与无与伦比的力量。”
他看向这些孩子“这全在于你们自己的选择。”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如果你们不想参与,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们也无法勉强心不在此的人,为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去冒险去牺牲。”他的声音在已显得有些空荡的阶梯教室中回荡:“但是,如果是我,我不会把自己生存下去的机会,交付在连自己都不如的蠢货手上!我甚至都不想把它放在你中任何一个人手中。”
之后他没有再说话。
教室里的其它孩子也没有。
他们已经有些动容。他们相互观察,想同从伴身上看到其它人的想法。
有一个人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向门口走去。直到他离开,并没有人阻止他。有这个人打头后,陆续有许多孩子都向门外走去离开了教室。
席文文紧紧牵着汤豆的手,小声问“你怎么想?”
“逃避也没有用。”汤豆神色是少有的刚毅,一切正在发生、已经发生。灾难不可阻挡,就算不参加,死神也总一天会降临到每个人头上。她看向席文文“你怎么想?”
席文文看看四周。
现在剩下来的,约还有四百多人。
她看向着前面不远处那个女孩子的后脑勺,刚才就是这女的和汤豆过不去的。这种人云亦云连自己思考能力都没有的智障,被选上去拯救全人类的话,岂不是自己也死定了?
并且,天知道剩下来的这些人中,有多少连她席文文都不如的白痴,难道要把小命交给他们?
她小声嘀咕“我疯了才走呢。”说着,看向汤豆,片刻,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
席文文说“我觉得……你变了。”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汤豆才是更稚气的那个,在学校的时候,汤豆总听她的,两边家长也觉得两个人比较的话,她才是姐姐。
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切突然发生了改变。汤豆看着还是比她小,但却莫明地,似乎比以前更加沉稳有主见了。不止不再为别人在背后的小话而生气,好像被人指指点点根本不重要了。也不再遇到难题的时候只会唉声叹气,而是能立刻想可以试试的办法。
甚至在遇到大事的时候,也沉得住气做出更理智的决定。
席文文虽然为朋友高兴,可心里却有一种微微的陌生感。甚至感到失落,因为好友似乎什么都能做得到,已经不怎么需要她了。她心中有莫明失落的感觉——两人之间,这种陌生感会不会越来越多?
如果有一天,两个人在对方身上,再也找不到熟悉的感觉,那是不是就会变成不再来住的陌路人呢?
哪怕是在同一间教室、同一间宿舍每天在同样的环境一起生活,但却不会再和对方像这样坐着一起吃饭、说话,不再分享秘密,不再因为看到美景而手拉着手、跺着脚一起尖叫。
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遇到大事时手牵着手站在一起去面对。
这一瞬间,她感到非常难过。
“我们一定要永远永远永远做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在乱糟糟的阶梯教室,两名少女许下严肃的诺言“谁做不到,谁吃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