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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自白(2 / 4)

“你到底是怎么来这里的?”汤豆试探着问。

“你们不见之后,贺知意找了我。”大公子简略地说“我从镇邪阵来的。当时只是意外。”中间自然有很多的曲折,他险些身死,几次奋力求生,知道不能回去之后,只能向前走。追寻汤豆她们的脚步。但他没有再说之中的艰险,因为这些事不重要,没有人对他难不难感兴趣。

“你们有找到诸世凉吗?”

大公子摇头:“没有。贺知意认为他很大概率和其它的队员一样,为了送你们过来,死在焦地深处了。”

汤豆一时默然,怔怔坐着。

“你们来时,一定有很多不解的地方。但我在进门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门被更改过目的地。当时大灾难发生前,人类仍想自救,他们有组织地镇守在大渗出点附近,甚至还对门的设置进行了修改。但是我想,那些改变了门目的地的人,也没有想到,门在两个世界之间既然有实体存在,那目的地是无法从地理位置上进行更改的,唯一能被改变的,是时间坐标。他们不懂得门设置的诀窍,擅动的结果是,导致门的出口开始在各个时间点跳动。”

所以小队成员生活在不同的时期。汤豆愕然。他确实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你想去封禅就是为了门?”汤豆说:“你认为这个出口门的实体在蓬莱洲?”

但大公子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而是反问她:“还能在哪里?难道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汤豆没有否认。

大公子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说:“水氏与鹿氏交恶之后,倒向人类。并与当时的太宗始皇帝结盟,为了巩固太平,水氏在蓬莱洲设定了镇国之石,以人间皇帝的血将鹿氏整族镇在石中,以防备其再次为乱。皇帝每几十年去一次蓬莱洲,一是告祭先祖下任镇守之人的名字,请先祖神灵庇佑,二是血祭镇国之石。”他抬头看向汤豆“我今年二十三岁,比你早来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并非虚度,我知道的,要比你知道得多得多。我做的,也比你想得多得多。莫温这个人,胆色过人,也机敏。早早就发觉了鹿氏门徒想要找到门,放出鹿氏的计划。不过看他留下的那些信息,想必是没在鹿氏门徒手上讨着好,导致另宁死了,宝林也死了。”

说着长叹了一口气:“事情交到你手上呢,你一知半解。到今日连个轮廓都没有,仿佛盲人摸象。结果还不是靠我。我进清水门第一件事,就是肃清鹿氏门徒。不过花了几年时间,便将他们斩草除根。”说着笑了笑:“说来也是好笑,在学院之中,诸世凉是最喜欢你的,你昏迷之后,他看着是专心于我们,但事实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换队长。我那时候年轻气盛,自然是不服,可他要活着,知道我今日所为,可知不会改观呢?”并不是炫耀,只是平淡地直述。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确实不再是那个一时冲动的少年了。他活了十几岁,又活了二十几岁。加起来,已经是个中年人。

“但知道你来了,我还是很高兴的。”他看着汤豆,蓦然露出个笑容,并没有半分虚伪:“凌诒和固然是机智,但如果两个人里只能活一个,肯定是你。你是不会死的。”

汤豆动作一僵:“你什么意思?”

“你不会死。”他心不在焉地说:“我在你家,看到你的照片就发现了。你看,从灾前到灾后,每个人都在长大,但你却没有。你灾后长这个模样,灾前还是这个模样。贺知意的人有多傻,线索就在眼皮子底下也看不到。可是你自己也傻。你都不知道自己是不会死的。我说给你下了继命符,你看了手札之后,只想着我是想让你感激我,却没有想过,也许不是呢?”

他抬头看向汤豆:“也许手札里的继命符早就被我更改过了,也许我只是想借假图误导你呢?也许我只是,想叫你相信那真的是续命符呢?如果那只是我用来束缚你的呢?”现在,他已经没有顾忌了。

汤豆脑子中嗡地一声,一是呆住。

“你以为我在给你治伤?不是的。你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给你治伤,你气息微弱,是为了护住心脉,等它自己缓过来,很快你就不治而愈。你不知道,只要你身躯不被完全毁坏,就永远也不会死。你知道为什么吗?”大公子轻声说:“水氏知道人类最后都会消亡,他们的预想没有错。在太宗祖皇帝之后的第三世皇帝,人类就已经全部消失。他们自以为对人类有愧,在此之前,便以‘万世慈悲灯’与最后一个人类,也就是刚十岁的你,结成了一体。灯会护住你,不使你被庞郎人的意识体侵害,杜绝门可能对你进行的模版化,保护你的存在。世间只要有人肯为你流眼泪,你就不会死。就这样一直活着。而因为你生长缓慢,几乎不老,水氏门徒每过几年,就会找到你,为你找一个新的容身之所,让别人将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抚养。就像红脚隼。”

他歪头看向汤豆,耐心地向她科普:“你知道红脚隼吗?它总爱强占喜鹊的窝。你就像那只红脚隼。”

大公子面前的少女,只是怔怔地坐着没有说话。她对于自己的来历,一直有很多的疑问,在从嫫嫫那里得到一些信息之后,虽然隐隐有些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却是头一次这么赤果果地听到关于自己生世的真相。

“我给你的那是同心符。一落根,十二周天之后就永远也无法拔出。到今天此时为止,刚好是十二周天。从此以后,只要你不死,我就不会死。只要有人为你落泪,但是为我落泪。真好啊。”他表情十分畅快。

扭头看着汤吓着说:“你当时只想得到,我是坏人,我想要你感激自己就停下了,没有再深想一层。我是会相信人类‘感激’这种感情的人吗?你看,你还是太稚气。要是像我一样多活二十年,多见些叵测的人心、险恶的世道,大概就不会着我的道了。”大公子看向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棋差一着。这一局是我赢。”

对他来说,迟了几十年。

但从此也可以说,自己从来没有败给过什么人。这许多年,他都以为自己不在意。

可他在意。

他在意极了,不论任何时候,哪怕是这世的生母死后,他成了乞丐,窝在路边连狗都憎恶他时,他都常常会想起这个人,想起她的表情,想起她说话时风吹动她绒毛一样的细发。想起她母亲对她真好。

他起身走到门口,汤豆猛地叫住他:“你去封禅,是想对门做什么?”他既然除掉了鹿氏门徒,当然是不是要去放出被镇压的鹿氏。

大公子站在门口顿了顿步子:“门我已经不去管它了。我想要的,是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开始过新的人生。可你还不懂。我们在一个轮回当中,不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未来。”随后迈步远去。

可汤豆不明白,什么是属于他的东西?伴驾的荣耀?

她魂不守舍地回到云阁,原本坐在桌边吃点心的孔得意还在,果然大公子并没有派人来把他带走。

他一听到脚步声,就叼着东西耗子一样地往床底下钻。发现是汤豆才连忙出来。听了汤豆的说话,一时呆住“什么?他知道了?”跑到门口想出去,但想了想又回来:“我也不知道他要办什么事,要不我还是呆在这儿,等他事都办完了,放我走我再走吧。”怂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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