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楼是京中有名的一家酒楼,不光酒楼的内外上下布置是一等一的精致,就是菜色也比一般酒楼别致出色的多。
文二老爷却是没什么心情品尝这春风楼的美食与美酒,他与刘勋素无来往,平时不过点头之交,如今对方却表现得如此热情,委实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酒过三巡,刘勋方才丢开那些客套话,正色与文二老爷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个案子,“最近长宁公主府上出了人命的事,文大人可曾听说?”
文二老爷道:“偶有所闻,听说是长宁公主与徐驸马口角,驸马失手之下打死了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
刘勋道:“今日没有外人,刘某也不必瞒你。那侍女哪是徐驸马失手打死的,是公主犯了嫉妒之心,不忿徐驸马多看了那侍女几眼,抡起花瓶砸了过去,恰好把那侍女砸死了。徐驸马看不过去,多说了几句,公主生气之下便把这事推到了徐驸马身上。
想来那徐驸马也是可怜,本来也是书香子弟出身,好容易十年苦读中了进士,却被一朝选为驸马,生生断送了前程。如今却又摊上了这事,朝中谁不知道李贵妃最为护短,长宁公主又受圣上宠爱,只怕这徐驸马将来凶多吉少啊!”
文二老爷没说话,只是端起面前的酒盅慢慢喝了一口,半天才开口道:“要是这样,确实凶多吉少。”
刘勋道:“这就叫世事难料。昨儿我蒙承恩伯的邀请去他府上喝酒,不说酒席如何,单说照明的那两颗夜明珠就是价值连城。听说承恩伯夫人上个月偶染风寒,李贵妃心疼长嫂,特地派了两个太医前去瞧看。看来有李贵妃在,李家怎么也得再风光十几年。”
他这样拉拉杂杂说了半天,句句不离李贵妃与承恩伯,却一句也没扯到他请文二老爷喝酒的目的。
文二老爷的脸色却是愈听愈沉。
刘勋把要说的话说完,自觉文二老爷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图,便从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把折扇。
“听说文大人从不收贵重的礼物,正好我这里有把折扇,算作庆贺大人高升的贺礼,区区一点薄礼,还请文大人笑纳。”
文二老爷却没有马上去接,心里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慢慢伸出了手。
文府此时却热闹得紧,沈二太太一定要留沈默和林溪吃晚饭,沈默也想见见母亲口中常提的二舅,夫妻两人便留了下来,可是没想到等到掌灯时分,文二老爷也没回来。
文二太太觉得丈夫大抵是不会回来吃饭了,便一边吩咐厨房上菜,一边让人准备客房。
林溪跟着文二太太和文三姑娘坐在一桌吃了饭,饭后文三姑娘拉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里看桃花社出的诗集,文二太太正关照厨下做几碗醒酒汤,文二老爷回来了。
文二老爷回来的时候,脸色还有些不好,及至看到来京的外甥,脸上方露出一丝笑意。
“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文二老爷想到早逝的三妹,高兴过后便是伤心,不过却很快把这点情绪掩了下去,“你祖母身子可还好,这次上京可是想来国子监读书?”
文二老爷想着外甥年纪还轻,此次来京多半是想进国子监读书,没想到沈默是来进京参加会试的。
沈默见到母亲口中常提的这个二舅,心情自然有些激动,不过他性情内敛,即便是高兴,也只是微微一笑:“祖母身子很好,外甥来京城是参加会试的。”
文二太太在旁道:“你太小瞧外甥了,人家可是正经的新科解元,还用得着到国子监读书?”
文二老爷没料到外甥这样有出息,惊讶过后便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好,好得很,不愧是你爹的儿子。当年你爹的文章就连你外公看了都称赞,要不是宋探花长得好,你爹排个一甲不在话下。”
沈二老爷也就是沈纲的相貌生得一般,所以文章虽做得好,可是在殿试的时候,却被长得更好的宋探花横插了一杠,点了二甲第一名。
文二老爷想起当年的往事,嗟叹一阵,又把沈默叫到书房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去了内宅安歇。
文二太太还未睡下,听见动静,便上前替他宽衣,“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