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营的杜参事尽职尽责,您停了他的职无异于将烈马发狂之事怪罪到兵马营头上,光凭一介妇孺的胡话便要彻查此等莫须有的事,甚至责罚属下,劳军伤财误伤有功之人,岂不是叫我等寒心?还望将军大人三思!”
“从前夫人做过什么事,是什么心性,您不是不知道!”
“大人的家事属下从未敢置噱,今日此番涉及国事,老话说红颜祸水害人不浅……”
“闭嘴!”宇文寂忽的狠声呵斥,说罢竟将手边盛满茶水的杯盏整个摔出去,正中老沙脚下。
一口一个寒心从前,早逼得他脸色铁青,手背青筋爆出,却也想耐着性子听完,可现今敢说出红颜祸水这样的话语,他既不是圣人,岂能再容忍?
见状,老黑身子一抖,心道不好,老沙入过佛门不懂男女情.爱,以前就瞧不惯夫人,被他劝说了才收敛些,今日被杜参事罢职刺激到,竟忘了根本,直言直语冲撞,当着面跟大将军叫板。
夫人就是将军的心头肉,连岳母大人都不放过,哪里能容许别人说道。
且见将军胜怒,他忙下去拽了老沙,两个大男人相互推搡,谁也拖不动对方。
宇文寂已经起了身,高大身子在老沙面前投下阴影,周身寒凉气息慎人,语气更是掺杂了十二月的碎冰渣般寒冷:“我的女人,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她是否胡言乱语,自也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若你执意如此,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大人!”老沙激愤抬头,大有上阵前视死如归的决绝气势,“您已经被女人迷了心智乱了方寸了!”
话音刚落,胸口被猛踹一脚,老沙身子踉跄了下竟是摔到地上。老黑忙收了要去搀扶一把的手,退到一旁不敢再动。
宇文寂着实气上了头,对心上人能有几分容忍,可对这么一个大男人,他甚至懒得废口舌,直接用武力叫人闭了嘴。
老沙与杜参事私交甚好,此番却是当真说错话忘了尊卑上下,事情来龙去脉都未曾弄清便来胡闹一通,武夫鲁莽便体现在此处。
意气用事,只瞧得见表面。
那杜参事靠着老沙这层关系爬到今日的位置,私下做了不少卑劣勾当,若不是马匹出事清查兵马营,宇文寂还被蒙在鼓里,他拿私银填补的兵马草料竟是落到尔等小人手上。
罢免职位还是轻的,还没来得及叫人去抄家搜查,老沙便火急火燎的赶来,若没冒犯到他心底那根逆鳞,兴许还能落个重义的好名头,兴许他还能有几分耐性将原委告之。
偏也是叫老沙一一冒犯了去,纵使跟他出生入死数年有余,可在女人身上,将军早早的就偏了心,还讲什么道义情理,不叫老沙自己亲眼瞧见这世间的凉薄与险恶,说什么都是无益。
“明日起,你也不用来当差了,”宇文寂语气凉薄,“且看看那杜参事能不能为你说一回话!”
老沙怔然支起上半身,眼底激愤尚未褪去,胸口钝痛恍如隔世,张口.欲.再说什么,被老黑及时拽了出去。
两人都是大将军身边的老人,老黑却更得将军重用,不仅是因着办事得力,更因为察言观色的功夫一流,知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便是今日老黑遇到同样的事,也不会这么横冲直撞的跑来宣泄一通。
大将军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正直无私,处事公正严明,战场上是百万将士的信念和旗帜,是战神般的存在,高高悬在大家心头,平日不怒而威,自有一股浑然大气。
敢在将军面前撒野的,只有一人。
世间万物从没有十全十美,便是帝王这样的人物也有逆鳞,碰者死。
在大将军身畔任职,便死记着一条理——夫人是将军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切忌冒犯分毫。
偏老沙不懂。
书房外边的老榕树后。
良宵与冬天待人走了才现身出来。
冬天忧心的瞧着主子手里的食盒,“夫人,咱们还进去吗?”
“先回去吧。”说着,良宵已经转身往外走去,才将听见这样的事情,她心里不是个滋味,既委屈又愧疚难安,再面对他,怕是要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