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婵又让护士看了一下待产包,问问差不差东西。护士直接拿过一个单子,交给林落婵,让她自己核对。
还是有东西忘带了。
林落婵火速下楼去医院的超市采购。付完钱,拿上东西准备回病房。
走廊上有满脸倦色的陪护家属,双目无神。有蜷缩在椅子上睡觉的人。有低垂着头,拿手背抹眼泪,双肩耸动的人。
医院是社会的缩影,这里每天都上演着生离死别。
林落婵在这里经历过两次,送别了至亲。一次是母亲,一次是父亲。
她一直记得那个早晨。上学的日子,早上七点,母亲会笑着进来,将她轻轻拍醒,“落落,要起床上学啦。”
她会在床上哼唧几下,迷糊着眼,伸开双手,母亲弯腰把她抱起来,会说上一句,“落落是大姑娘啰,妈妈要抱不动了。”
这句话从她记事起,母亲就一直在说。但直到去世前一天,母亲还是会努力抱起她,抱到床边,给她穿上拖鞋。
母女两人欢快的刷完牙,洗完脸,抹上护肤品。这个时候她最喜欢拿起母亲的护肤品一件件看,挨个问。母亲会跟她说很多护肤的小知识。
之后换上校服,去餐厅吃早饭。虽然家里有司机,但母亲还是坚持陪她一起坐车去学校,看着她进校门,笑着挥手跟她说,“宝贝,好好上课,要开开心心的。”
本来温暖和煦的日子应该一直这样继续下去。直到那天,她醒来,拿过床头复古别致的小闹钟,发现已经七点十分了。
这个闹钟是她跟母亲去国外旅游,在一个古董市场淘到的。看到的第一眼,林落婵就让母亲买了下来,并且一直放到她的床头。直到林婉进来,被她看中,最后被她抢走了这个闹钟。
没有母亲抱她起床,她翻滚了几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去了母亲卧室。发现母亲还一动不动躺着,她有点生气,轻轻拍了拍母亲放在胸前的手,“妈妈,起床啦,落落上学要迟到了。”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林落婵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干脆抓着她的手,发现手很凉,像冰块,以为是放在被子外面的缘故,就将母亲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提高音量不停喊“妈妈”。
母亲一直没反应,她还故意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妈妈,不要睡懒觉啦,要起床了。”
过了十分钟,不管她用什么办法,母亲都没有回应。这时她有些慌了,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不好的事,一旦开始这么想,眼泪就下来了。
转身出了房间,去喊家里的佣人,拉着佣人到了房间,“快帮我喊妈妈,她是不是生病了?”
佣人探了探呼吸,摸了摸脉搏,神色沉重地拉着林落婵出了房间,赶忙打电话。
不一会,救护车来了。
林落婵一脸懵,“我妈妈不会有事吧?”问这话的时候,眼泪在眼眶打转,但还是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最后她和佣人陪母亲去了医院。
看见母亲在急诊抢救室抢救,医生护士让她出去,她抓着床沿,坚决不肯离开。过了两个小时,医生宣布病人抢救无效死亡。
那是林落婵第一次经历死亡,就在她面前。她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因为母亲脸上还带着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的妈妈一直爱美,就连最后在这个世界的样子都是美的。最后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是吃大量安眠药,这种最平和的方式。
最后是父亲过来抱走了她。她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哭嚎,好像这样母亲就能听见,就像以前那样温声细语地帮她擦眼泪,哄她。
哭了很久,最后哭得睡着了。
母亲给她留了很多东西,包括很多信。她每年过生日,律师就交给她一封,一直到十八岁。信里母亲跟她说,落落长大了,不需要妈妈了。以后要好好过自己的人生,找个爱的人嫁了,生几个可爱的宝宝,妈妈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
结果她21岁的时候,原本应该出席她毕业典礼的父亲,在她毕业前几天骤然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