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晓东去年欠的一堆图,年后开始慢慢还。约他的客户太多了,一掷千金,一年两年地这样等,就为了从陶晓东手里得个图。
尽管陶晓东在圈里名声并不好,可也不妨碍他挣钱。骂归骂,欣赏归欣赏。有些圈里的纹身师个人社交账号上把陶晓东骂得一无是处,嫌他不纯粹,嫌他收钱黑,可到了开班的时候还是拿着六位数的学费来了。
这也是这人可恨的地方,你烦透了这个人,你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钱味儿,可你又不得不承认他那双手太厉害,他的图远远凌驾在国内水平之上,拿到哪儿都是大师。
“你给我补补色,我感觉我这颜色不新鲜了。”夏远大老远的开车来这边,要约陶晓东晚上一起吃个饭,顺便让陶晓东给他补个颜色。
“我忙,没空。”陶晓东手上的图已经做了快一周了,一个日式全身图,从脖子到脚跟。客户不让别人伸手,店里其他纹身师想帮忙勾个线他也不同意,多少钱无所谓,这图只让陶晓东一个人上手。这样的图一次做不完,没等完成有些地方就要结痂了,只能分几次慢慢来。
“你等会儿干完活抽个空就给我整完了,这么小一块。”夏远搬了个椅子就坐他旁边。
陶晓东脸上带着口罩,干活很专注,头都不抬。周围有几个纹身师在观摩,看陶晓东扎图太享受了。
“你那图谁给你弄都一样,你就补个色也不是新图。”黄义达晃晃悠悠地转上楼来,端着个大茶杯边走边喝。
“就想让他来。”夏远不改主意。
“你也太信不着我们这的人了,”黄义达笑了声,“我们这儿哪个出去不打一片啊?”
“真不是信不着,”夏远耸着肩膀笑了两声,“也就他给我整我好意思不给钱,换别的小哥儿咱也不好意思啊。”
黄义达“啧”了声:“什么钱不钱的。”
陶晓东在旁边嗤笑了声:“给你抠得也不要脸了。”
夏远是陶晓东多年好友,上学那会儿认识的,十几年有了。
这人是做医疗器械的,一个商人,做生意很有一套,大学毕业毫不犹豫下海经商,到现在一直搞得风生水起。
“老田今天值不值班?”夏远在旁边问。
“我不知道。”陶晓东手里的机器一直嗡嗡响着,这样的声音别人听来可能吵,可对纹身师来说,听着它才觉得踏实。
夏远低头摆弄半天手机,过会儿说:“他不加,一会儿接上他一起。”
夏远那个小图最后到底没能补成色,他晚上要喝酒,陶晓东没给他补。
“我最不爱上你们医院,忒堵了。”夏远跟后座上的田毅说话,“拐个灯我俩拐了半小时。”
田毅今天有人接不用自己开车,挺自在:“你走后门不就得了,后门不堵。”
“堵了,地图上红一片。”还得从刚才那路口拐回去,开一次绿灯也就能过仨车,夏远排得都没脾气了,“你这也堵,晓东那更堵,我这一天全搭你俩道上了。”
“你可别絮叨了,”田毅往前凑,拍了下他的椅背,“你把我们晓东絮叨得快睡了。”
陶晓东其实已经睡着了,一直是迷糊着的状态。田毅推了他一把,“哎”了声叫他:“咋困这样?”
“累。”陶晓东闭着眼回了个声。
“熬夜了?”田毅问他。
“赶个图。”陶晓东还是闭着眼睛,跟田毅熟得已经不用特意睁眼去打招呼了。
“又是明星呗?”
陶晓东应了声“嗯”,田毅笑了声:“也不知道他们明星怎么非得都晚上纹。”
“都是夜猫子,白天醒不过来。”陶晓东说。
陶晓东给很多明星做过纹身,其中有几个纹身爱好者跟他很熟。陶晓东这人交际广,朋友多,有时候认识一个就等于认识了一圈,他微信好友都快到上限了。
昨晚陶晓东扎图这位他不知道叫什么,别人介绍的,但应该也在哪儿看到过,眼熟。是个不算年轻了的小生,从片场直接过去的,在陶晓东那儿卸的妆,卸了妆皮肤状态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