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快速的氛围转变几乎让林照有了一种错觉。
就好像前面他得以随便锤季忆几拳,踩着季忆逼他认错,只不过是季忆愿意纵容他。
“像什么?”尽管那种错觉让林照觉得可笑,但他还是顺着季忆的话往下问。
好像季忆知道他追逐的答案,所以他也被季忆掌控了情绪。
“就像,”季忆慢吞吞,眼睛里溢出带着笑意的光芒,一笑神色完全柔和下来,“一只争宠吃醋的小猫咪。”
季忆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简直把林照劈傻了。
他飞快反驳,但却没来由心虚般带着一分结巴,“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何德何能?!”
“那你为什么因为我摸其他猫生气?你和我住在一个房间,每天点着月亮灯睡着,其实你和我养的猫也没有很大差别吧?”季忆说着朝林照伸出手,理所当然地在还没碰到林照之前,黑猫的死亡凝视已经落在了季忆手上,好像如果季忆敢再靠近一点,他的手就可能保不住了。
但即便如此,季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停下来,与之相反的,他继续说:“你不让我摸,又不许我摸其他猫,不觉得这种要求很无礼吗?”
季忆的话音落下,他的手掌已经碰到了林照的脑袋,轻轻在黑猫的脑袋上揉了揉。
明明是这样大胆冒犯的动作,可夹杂着的温柔抚慰,让林照不知所措。
从前没有处理过的陌生情绪涌上来,夹杂着莫名悸动,让黑猫的前爪用力推了季忆一把,把他重新推成平躺。
黑猫的瞳仁竖着,它忽然又动了起来,猫头低垂,朝着季忆的脖颈凑近,猫咪的毛发近到蹭过季忆的皮肤,几乎和他跳动的脉搏重叠。
野兽靠近脉搏,永远是充满危险让人心底生寒的。
林照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季忆僵住,心中略有忐忑,以为是自己逗猫太过头,要被反噬了。
他清浅的呼吸更放慢了些,好像这样能够缓解黑猫突如其来的情绪。
黑猫俯身深深在季忆身上嗅闻。
尽管心底里知道这可能性不大,可林照还是想要尝试着确认。
然而实际上季忆身上的人味,以黑猫的嗅觉压根不需要靠近闻,再确认多少次都一样,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寻常到淹没于人海。
林照曾经笃定地和季忆说,自己一定能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他们身上有特殊的连结。
但林照心底里却知道,这是他一厢情愿的盼望。他能分辨得出神明的气息,可当神明投身为人,他们之间存在的关系真的能维持这份特殊吗?与其说他们之间真的有这种连结,倒不如说是他渴盼着这种可能。
也许就像胡显在离开待山前说过的,每一个离开的神明都不会再回来,他等待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要怎么确认,他可能永远无法确认,可能永远会陷在不见天日的等待中。
季忆感觉喉间一热,是黑猫的脑袋蹭到了他的颈窝。他看不见黑猫的表情,听不见黑猫的声音,但却感觉到了黑猫的伤心。
虽然不知缘故,可季忆还是无声地抬起手,轻轻抱住了林照。
第56章
李兴宁是个退了休的老教师,平时没什么其他兴趣爱好,一个就是种种花草,一个就是教教书。不过前年他做了个小手术以后,家人就要求他多多休息,是以本来他退休后还带了几个练书法的学生,也没再教了。
本来两个爱好上分开的百分之五十的精力,只能被迫集中在一件事上,逐渐就成了百分百的兴趣爱好,平常没事就侍弄花草,比干什么都认真。
如果哪天突然没精打采起来,那一定是他的花出了问题。
这天一早,李兴宁的老伴洗漱完出房间,没看见餐桌上有早点,她径直往阳台去,果然看见李兴宁在阳台上蹲着呢。
“今天没买早饭啊?”他老伴问。
李兴宁平常的生活习惯非常固定,早上起来先去阳台看看花,然后出门去公园溜达一圈,回来以后带一份早饭给老伴,自己就坐沙发上看看书。
李兴宁目光聚焦在前阵子新买的几盆兰花上,叹气道:“哎,你等着一会儿我下去再买。”
他老伴道:“没买就算了呗,我一会儿下楼买菜自己吃去。”她准备走,想了想又停下脚步问,“怎么,这花不好啊?”
“上个月还挺好的啊,我放这儿养这几天,眼见着要坏事儿了。”李兴宁道,“昨天我去市场找老板,结果店门已经关了,我一想,前面老板的确是说要关店了,把这两盆花便宜卖我,我也忘了留个联系方式了,现在这花也不知道具体是出了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