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研究队的失踪太过离奇,搞得人心惶惶,流言也多。许多人都说那石碑可能是不祥之物,就因为那东西出现了,所以才把人勾走了。
说得多了,忌讳就也多,最后不得已只能用红布蒙上,彼此讨个心里安慰。
冯元庆跟进去的时候,王齐已经将碑上的布扯下去了,他从旁边架子上捞过一双白手套带上,微微弯下腰,凑近了那块石碑。
这块碑是从白帝山后山挖出来的,碑底破损严重,据比例猜测,现在这块应该只有原碑的三分之二。
碑上密密麻麻地刻着看不出名目的碑文,上面的字样与已知的主流历史文字都不一样。这些天来,碑上的泥沙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那些刻痕不知道在漫长的历史中被水土冲刷了多久,上面的碑文刻痕有些都糊在了一起,看着歪歪扭扭的,很难辨认。
王齐用手指轻触石碑,顺着上面的一处纹路摸了摸,发现那是一块残破的图腾纹样。
“怎么?”冯元庆说:“这块碑有什么问题吗?”
“这好像是……青阳氏的碑文。”王齐匆匆回过神,犹豫地说:“但是我不太能确定,不过既然出自白帝山,那应该差不离吧。”
“你能看懂上面的字儿?”冯元庆有些意外。
“不,不是。”王齐转过身,冲着冯元庆耐心解释道:“其实,外界不知道,这些年来,老师一直在研究一个课题,就是关于上古神话传说的。”
冯元庆:“……”
刘现年不是历史学教授吗?冯元庆费解地想,现在这种大拿都这么唯心主义吗?
“神话传说……”冯元庆委婉地说:“学历史的也信这个吗?”
“就是因为越学才越信。”王齐叹了口气,说道:“那些东西,说不存在,是因为现存的大多数神话都有误导性,且因为年代久远,人们口耳相传间难免会出现疏漏,传着传着就有了偏差。但是若因此否定那些事物的存在痕迹,反倒与历史研究相悖了。”
冯元庆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心说这群知识分子是真会掉书袋。
“正如沉香劈山救母这个传说,就带有很典型的流传偏差和二次创作痕迹。”王齐滔滔不绝地说:“事实上,若论源头,其实劈山救母的是杨戬,劈的也不是华山,而是一处叫桃山的地方,所以说——”
“可以了,那个,王先生。”冯元庆连忙打断他,说道:“你教授的研究跟石碑有关系吗?”
王齐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把话题扯远了,于是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让开一点,指着石碑给冯元庆看。
“我老师这些年来,一直在研究青阳氏一脉。严格来说,是在研究少昊一脉。”王齐说:“关于上古传说的相关记载古来有之,但具体出土实际器物,最早是在二十年前。当时挖出了一块壁画,记载了一部分相关信息。少昊一脉传说能驾驭凤凰,号令百鸟,因此以凤为图腾。”
王齐说着,将那块石碑边缘的一处图腾指给冯元庆看。
“就是这块,跟壁画中的图腾纹路很相似。”王齐说。
冯元庆还是不能理解,这跟刘现年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王齐见冯元庆兴致缺缺,便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于是又叹了口气,只能跳过许多铺垫,将自己的猜想直说了。
“我怀疑老师是自己走的。”王齐说:“他或许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
“你说什么?”冯元庆果然认真了点,他皱紧了眉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老师研究这条体系已经很多年了,包括对碑文上这种独特文字的翻译和解析等等。可这些年来收集的壁画也好,考古文字记载也罢,都没有很严谨的证据能佐证老师的研究。”王齐说:“甚至连一些竹简帛书之类的东西,记载的部分也少之又少——这也是这项课题一直没有对外公布的原因。”
“所以你的意思是,刘教授是因为找到了什么线索,所以一时上头,就去调查了?”冯元庆问。
“有这个可能。”王齐说:“在神话传说中,少昊又称白帝,发家在‘江水’。根据老师多年的研究,他一直怀疑,少昊原本的发家史就出自三峡附近。”
“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冯元庆一摆手,说道:“根据痕检情况来看,他们走得很着急,消失得也很离奇。他们没有动车,也没有采购,甚至连书本都不记得合上,明显没有任何出去采风勘探的端倪,哪怕是有了新的研究发现,也不会这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