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占上风,郑奉刀的动作反而添了犹疑。夜色暗沉,对方衣衫被血染成暗红,妖艳的五官表情寡淡,只有战意滔天。对面的“东西”比起人,倒更像是某种兽类。端的是越打越专注,越专注越不似人。
他又忍不住想起古墓下的人形棺。
若不是阎不渡与时敬之相隔百年,郑奉刀简直要怀疑两位师出同门。
两人差距越来越小,战斗节奏越来越快。郑长老分不出是时敬之提了速,还是自己在变慢。他只知道自己的刀势渐渐被动,整个人仿佛被卷入一团黏泥。
时敬之在他身边游来绕去,发梢与衣角蝶翼般蹁跹,轻功踏出了几分鬼魂的风味。
每次时敬之闪过面前,郑奉刀身上必定添一道新伤。直到失血的寒冷漫上后背,郑奉刀才意识到对方的策略——
时敬之打算生生磨死他。
那人带着一身刀伤,半生不熟的轻功,竟想要用大半条命硬生生磨死他。
时敬之像是开头就琢磨好了一切,他耐心地计算伤口,等待自己每一个失误。这听起来荒谬无比,可怕的是,对方快要成功了。
不行,此人太过异常,他得逃。管他的佛珠和面子,还是命重要。
郑奉刀咬破指尖,血一抹头上的发带。白玉发带散发出莹莹微光,在他身周立起一层薄薄的防护。防护聊胜于无,可在关键之时,也足以打乱战斗节奏、造出破绽。
时敬之眼睛亮了亮,脸上第一次有了人气:“发带不错,哪儿买的?”
……此人必定有病,郑长老转过身,加大力度逃跑。谁料还没跑几步,一股几乎要湮灭神智的压迫感炸起,他心神一震,不由地停住步子。
停下的那一刻,郑奉刀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
可惜他已经没了机会——念头闪过的同时,一根旗杆从他后颈插入,嘴巴穿出,直接戳穿了他的脖颈。
时敬之断了他的脊椎,没有一击致命。那人低下头,瀑布般的墨发从肩头垂下,脸上浮起个近乎真诚的笑。
“多谢前辈指教。”
那笑容让人毛骨悚然,郑奉刀恐惧地喷出一口血。时敬之一甩沾血的旗杆,又将它抵在郑奉刀眉心。
“阿辞果然厉害。我曾拿这压迫感去吓他,他只是惊讶,你却差点尿了裤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躲着大门派……唔,只要我好好待他,他肯定会告诉我的,你说对不对?”
旗杆燃起金火,再次一刺而下。
时敬之这边打完,那边尹辞也不再敷衍。剑气四起,起尸队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