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的鳞片终于松动些许,黑鳞滑落,露出苏肆血肉模糊的上身。肉镣彻底静止,没有收回,却也不再胡乱袭击旁人。
时敬之叹了口气,缓缓收了手中旗杆。
他走近气息奄奄的两人,看向裹满鲜血,双目半阖的苏肆:“苏肆,你还能听见么?”
苏肆抬起眼,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时敬之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且问你,若你能回到最初,回到初遇施仲雨的那一刻,你会不会跟她走?”
苏肆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疲惫的、近似于无的笑。
他极轻地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时敬之静立片刻,而后向面前两人低下头,行了个郑重的礼。
“多谢两位解惑。”
远处的尹辞察觉到了不对,一个旋身接近:“嗔痴二主还没现身,你为什么要点醒他们?”
心魔既解,嗔痴俱散。没了目标,妖主会自行离去。阎不渡留的线索也会不了了之。
“因为不需要他们了。”时敬之背对着尹辞,声音有些强忍情绪的呆板。“他们本来就受伤颇重,提前歇歇也好。”
尹辞看着那背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你怎么了?”
“阿辞,我不问你的心魔。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为什么对于‘我没有心魔’这件事,你没有吃惊?”
时敬之的声音里藏了一丝颤抖。
“你早就看出了我的状况,对不对?”
先前他还心道尹辞冷淡。如今看来,割裂于世、隔岸观火,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时敬之胸口隐隐作痛。
心魔异化,本就以心力为柴薪。闫清与苏肆早已到了强弩之末,心结一朝被点破,心魔景象即刻崩塌。浑浊的碎片飘飘摇摇,仿若一场黑色的大雪。
嗔痴二主携了阎不渡的法术,让人心境不稳。这的确是条饱含恶意的死路,可它同样能是引人顿悟的机缘。
前不久的心魔中,幼童的哭声凄厉,诀别的绝望深沉,时敬之却生出一点莫名的羡慕之意。
一瞬之间,有生以来诸般景象在他的脑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