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禁制的不是时敬之么,这人心境怎会有如此改变?
尹辞并不比施仲雨平静多少。万妖尖嗥,千百双死人眼黏在他身上。可他从未这样尽兴,冰冷多年的血液渐渐回暖,带来一阵阵化冻似的刺痛。
换做前两日,这只是一场“非打不可”的战斗。此时此刻,他体内似乎有什么越烧越旺,无数情绪混合成一团,尽数由剑尖迸发。
时敬之是小哑巴一事,尹辞早有猜测,他原以为“与时敬之相认”一事,不会让他改变太多。
可是他的世界近乎天翻地覆。
无论是最初的利用,还是最近的守护。无论是先前的玩笑,还是现今的承诺。他本不需要时敬之理解,也不需要时敬之回应。
不死不灭犹如一道冰冷的琉璃罩,只许他俯瞰世间。然而在时敬之紧拥住他的刹那,历经百年,他终于彻底与尘世相连。
“牵挂”的滋味,原本是这样好的么?
剑招如人心,他眼看着它透出隐隐生机。而在秘典回以术法攻击时,他甚至不自觉地尽力躲避——
瞬息之间,尹辞忘却了对死亡的向往。他只记得身后有必须回去的地方。
百年积雪裂于山巅,死水掀起滔天巨浪。尹辞化作一道裹满战意的腥风,接连不断地刺向秘典,每次都带下不小的尸块。剑气与邪气纠缠不休,撞出一声声尖锐的爆鸣。
秘典再没能碰到防护阵一下。
尹辞像是忘了疲惫二字怎么写,招式越发肆意自由、酣畅淋漓,一次都未回防护阵躲避。饶是尹辞没有内力,秘典也慢慢睁大眼睛,一改先前的从容之态,明显戒备起来。
闫清看得目不转睛。
绝顶高手实战,看一眼少一眼。他屏住呼吸,忘了腿上的伤痛,险些把自己憋得眼冒金星。
若是尹辞有内力就好了,他想。那人以血肉之躯与秘典法术平分秋色,已至极限。比起他与施仲雨的水滴石穿,尹辞犹如狂浪拍崖,可惜岩石还是岩石,无法毁于顷刻之间。
夜半之时终究到来,阴阳交接,霎时阳气衰微,阴气炽盛。
秘典鲜见地退开数十丈。它藏身于骚动的妖群中,抬起那骇人的头颅,望向天空。那两条尸身结成的手臂交叉在胸口,做出一副祈祷的模样。
它身上无数咒文飞快滑动,发出刺目的血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