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敬之这个冒牌长老引人注目,好在没人关注下人们,他与闫清还能有幸出门放风。只不过除了吸两口新鲜风,两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沈朱留在朱楼外调查周遭情况,他们得与她交换讯息,省得事情败露,逃都不知道往哪儿逃。
按照约定,沈朱调查完毕,该在山谷入口附近候着。结果两人过了入口处的红灯笼,别说标记或讯号,附近连根麻雀毛都没有。
两位别无他法,只好先原地等待。
苏肆靠上石壁,望着一片荒芜的纵雾山,使劲吐了口浊气:“都说魔教赤勾第一陵教第二,两者势同水火。刚才一瞧,我都觉得赤勾有点冤枉。”
陵教松松散散,只会吃阎不渡老本,家大业大一时败不完。赤勾教同样没了宿执,却严格治教,野心勃勃地一路向上。两者能在江湖上扯个平手,无非陵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将“不要脸”这一信条发扬到极致,不像赤勾教那般兼顾正邪两道风评。
苏肆先前只当乌血婆干讲对手坏话,现在回味起来,她的说法倒也没错。
闫清心不在焉地唔了声,有点走神。
“想啥呢三子?突然见到亲戚,反应不过来了?”
那阎争同样长着一双鬼眼,年纪不算太大,顶多比他们大个一两岁。闫清这辈子除了亲爹没见过别的“亲人”,一时恍惚也不出奇。
谁知闫清再开口时,话题跑到十万八千里外:“你不觉得他有点像尹前辈吗?”
“啊?”
“眼神。”闫清看惯了自家鬼眼,对他人脸上的不感兴趣。比起那对血红眼眸,他更在意眸子后的东西。“最初遇到尹前辈时,他也给我那种感觉——我说不好,但看着死气沉沉,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苏肆思考了会儿,深以为然。枯山派师徒危险程度不相上下,可时掌门七情六欲一点没落下,还能瞧出人味儿心思。尹辞更像一潭染了墨的死水,鬼知道下头藏了什么。要说畏惧,苏肆骨子里还是更怕尹辞一点。
也就是最近他们的尹前辈不知受了啥刺激,没了那份暗沉,多了几分活气。闫清明确一提,苏肆才能将记忆对上号。
……但是阎争此人,死气沉沉?
在赤勾教时,苏肆了解过一点阎争的事——阎争父母被太衡所杀,十四五岁时由柴衅带回陵教。他天分不低,就是鲜少现于人前,一直乖乖任柴衅摆布。
但阎争好歹愿意做教主,绝对有自己的目的。毕竟魔教实力为尊,傀儡教主也没那么好当,柴衅不会强迫他坐那个位子。阎争要真没追求,随便搞个挂名长老当当,只管享福不管搞事就完了。
眼下这个情况,怎么看都是狼狈为奸吧?
苏肆对陵教没半分好感,嘴下更不会留情:“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那先前还找咱的麻烦?这回连各地成员都召回来了,怎么看都是贼心不死,急不可待。”
闫清好脾气道:“嗯,可能是我看走了眼。我只是……”
他突兀地止住话头,横起缠了布条的慈悲剑。苏肆几乎是立刻守去闫清后背,剔肉刀在夜色中闪着寒光。
有敌意。
那敌意一闪而过,细如牛毛,却足以让两个人后颈汗毛立起一瞬。
敌意毫无疑问是冲他们来的,其中没有杀气,气势却也足够惊人。要是陵教妖人发现了他们的身份,不至于玩得如此迂回。问题是除了陵教、太衡与赤勾教这种大门派,周围来碰运气的小门派、独行侠也不算少。他们一行人初来乍到,也不知惊动了哪方大神。
对面是把他们当成陵教喽啰,还是发现他们是枯山派了?
苏肆逃跑经验丰富,见没有人影出现,他一把抓住闫清:“事情不妙,先回朱楼。”
结果他刚打算抬脚,一支箭便带着破空之势射来。这回敌意中杀气腾腾,如若警告——但凡他们胆敢往回走,绝对会被立刻钉死在这石阶上。
与此同时,朱楼附近也出现一股子直指两人的浓厚敌意,呈完美的包抄之势。这下两人彻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苏肆还没回过神,便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跑来——
是沈朱。
沈朱面色很是难看,肩膀上还插着支箭。她气喘吁吁地捉住闫清,嗖地躲去闫清身后,像是寻得了救命稻草:“好弟弟,帮姐姐挡挡!”
闫清还没反应过来,苏肆腰身一扭,剔肉刀将又一支射来的箭一刀两断。
阅水阁弟子注重调查探险,也就轻功还算可取。只凭沈朱反应,难以判断对手的水平。天知道沈姑娘在外面遛鹅探路,到底招惹了什么东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