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雾丹不急于一时,还是离是非之地远点为好。
尹辞捏捏时敬之手腕,暗示撤离。沈朱在外头,苏肆、闫清还没回来。他们只需要离开这里,把下人们顺路拦下。
不过时掌门显然另有奇思妙想。
他深沉地看了会儿阎争,又看了会儿咄咄逼人的柴衅,随后又看回阎争,仿佛掂量两条即将烤好的肥鱼。末了,他充满期待地转向尹辞:【阿辞,陵教这状况有点意思,不如我们劫人吧。】
尹辞:“……”
光看时掌门闪闪发光的眼神,他说的仿佛不是劫持陵教教主,而是“我们搞点好东西吃”。
……真的很难说不。
见尹辞没有当即拒绝,时敬之欢快地出了手。他从上层一跃而下,顺手拽住僵在栏杆边的阎争。两人刚落地,时敬之毫无顾忌地放出气势,继而一溜烟跑远。
柴衅被那气势骇得愣了片刻,继而勃然大怒,意图以轻功追之。结果他刚动弹起来,便被一阵极古怪的剑风拦在原地,无法前进半步。
对手来路不明、功力极深,柴长老惊疑不定地停下步子。就在这短短片刻,对面一行人沉入夜雾,很快无影无踪。
对手没看清,追也追不得。柴衅只得原地骂了几声,赶忙离了朱楼。
不久后,纵雾山中。
“你这疯子,要把半个纵雾山的人都杀了吗?!”
那面具人不动声色地瞧了沈朱一眼:“阅水阁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闫清与苏肆不敢作声。沈朱与枯山派同行没多久,他们不怎么了解她。两人只知道她是时敬之的旧识,顺路来调查些信息——调查么,听着就没有半点硝烟味儿。更何况沈朱还顶着阅水阁弟子的名头,只是个局外人,不会被枯山派恶名拖累。这一路上,沈朱确实轻轻松松,长久摆着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平日越是波澜不惊的人,猛地爆发起来越骇人。
眼下沈朱呼吸急促,一双眼死死盯着那人,冷汗把脸上的妆都打花了:“你自己做的战阵,你自己不知道效果?”
“我不知道你是阅水阁什么人,但术法之事似乎是宓山宗的强项。你术业不专攻,只知道点皮毛,莫大惊小怪地吵人耳朵。还是说,你想靠这蹩脚借口搅和事?”
面具人小拇指掏掏耳朵,手上继续完成阵法。
“小女子不才,隶属阅水阁天部。平日只顾东奔西跑,确实对术法研究不深。”
沈朱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但若你的至亲在眼前被残杀,你会记错杀死他的术法吗?”
面具人的动作顿了顿,没答话,气势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怒意。
沈朱气极反笑,这冷笑一出,她平日那份游刃有余的傲气又出来了:“我不知道你从哪儿搞到的这东西,它一旦成功发动,别说陵教……附近的太衡、赤勾人士,甚至咱们几个,都会死于阵下。亏你老大不小,结果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白瞎了一身好功夫。”
她嘴上说着,手不知什么时候冲开穴道,偷偷解起苏肆与闫清的绳子。一时间,连枯山派两人都不知道沈朱说的确有其事,还是以高明的演技虚张声势。
毕竟时敬之与尹辞还在陵教朱楼。
不过纵雾山上鱼龙混杂,阅水阁的身法也可以强装,那人必定不会立刻买账。
果然,面具人冷哼一声:“证据?”
“你须得以血酿墨,加以妖骨粉末画阵,一两血配三钱骨。法阵完成前,还需祭上新鲜妖尸百斤,剖腹塞木符,再埋于阵眼之下——我可有说错一处?你若松开我,我自有证明之法。”
面具人沉吟半晌:“小丫头有几分胆量。要么这样,我给你一炷香的工夫。证明得了这阵有问题,我就收手。证明不了么,我就把你双腿打断,第一个丢下山去。”
闫清登时手心一层汗。沈朱说话半真半假,也不像什么术法高手。大型战阵的威力,如何靠空手验出?他急得深吸一口气,又以体内真气冲撞起穴道,静悄悄挣扎起来。
十几步外,那面具人随手捻起个石子,打断沈朱身上的绳子。他将她谨慎地拖至阵边,才动手解穴。
谁知穴道初解的那一瞬,沈朱即刻叼起鸟哨,吹出极细的一声哨响。
夜色浓重,哨响不够锐利。不过这哨子却不是为人而吹——数只麻雀破空而来,用尽全力撞上闫清、苏肆的穴道,继而晕头晕脑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