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喻自宽离开没有。
喉中酒液微苦,脚下人头腥臭。到了此刻,阎争才恍惚察觉到“一切即将结束”。
多么漫长的六年。
当年知道柴衅才是幕后黑手,阎争想过更简单的复仇方式。他下毒、暗杀,一次又一次偷袭。可柴衅在暗流涌动的魔教里活了太久,十五岁少年的杀心,在他看来与猫儿挠人没区别。
柴衅甚至还会夸奖阎争几句:【不错,小小年纪晓得馋权力,有点魔教中人的样儿了。】
阎争也试过发展自己的势力,然而他不懂威逼利诱,魔教中人又个个脑袋不正常。他倾尽全力大半年,到头来还是无计可施。仇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如何都杀不死。除了当好傀儡教主,他好像没有其他选择。
就在这大半年,“陵教有了鬼眼教主”的消息渐渐传开。各地分坛发展极快,死于陵教之手的人数翻了一番。原本尽显颓势的陵教,渐渐散出些死灰复燃的味道。
于是阎争想到了死。
一死了之,砸烂陵教“阎家后人”的招牌。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后反击,也是他仅剩的赎罪之路。
那一日,陵教分坛夺回西北一片地盘,教徒们大肆庆祝,在厅堂中虐杀平民取乐。朱楼灯光摇曳,梁柱上新漆未干,便添了点点鲜血。彼时朱楼秩序井然,阎争混入尸车,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朱楼。
他得死在一个显眼的地方,比如纵雾山入口。
谁知阎争没到达目的地,一支长箭破空而来,毫不留情地穿透了他的肩膀。事出突然,阎争还在愣神,雪亮的剑尖抵上了他的咽喉。
“果然是阎家的小杂种。”那人双目血红,盛满恨意。“老子跟了这么久,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阎争看着对方沾满尘土的太衡打扮,瞬间回过味来。这样也不错,被太衡中人杀死,消息会传的更快。
阎争没有痛叫,也没有怒骂。他老老实实坐在地上,捂着箭伤,一声不吭。
那人动作顿了顿:“取你狗命前,我还有事要问。你教中那个陆逢喜,最近是不是在总坛?他要在纵雾山待到什么时候?”
“本座可以讲与你,但有一个条件。”
那人冷笑一声:“要讨饶的话——”
“还望大侠动手利落些。”阎争看着膝下湿润的泥土,“本座的尸体随你处置。哪怕吊在纵雾山下,我也毫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