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江月收敛了笑意,朝着邱姐谨慎地一抱拳,低了低头。
邱姐笑了出来,跨上车:“哈哈,还是个小江湖,江湖客最无情,也无义!你且记住我的话就行啦!”
她便开车走了。
黄沙飞扬,怜江月掩上门,回过身,看到千百岁正瞅着他,两人相视一笑,一个道:“打水去?”
一个道:“打水去。”
他们就拿上扁担,又找到两个塑料桶,一个用扁担挑,一个用两手提,往返于吉祥湖和包家之间打水。包智美则窝在房间里鼓捣电脑。
怜江月和千百岁都是一身好轻功,这村落里又人烟稀少,很方便他们不顾旁人眼光施展本领,如此往返了三个来回,就打满了一浴缸的水。这正要跑第四个来回,见那院外走进来一个男人,男人已近中年,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穿了身西装,胸前挂着个工号牌。男人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目光扫过院里的怜江月和千百岁,又看了看坐在树墩上的小球,低低压着一边眉毛,声音却挑得很高:“包智美呢?”
屋里传来一声尖叫,窗帘布哗啦拉上了,门也碰的关上了。包智美的声音从门后闷闷地响了起来:
“包仁慧!这房子我也有份,你休想赶我走,这是我请来帮忙酿酒的师傅!人可是专业的!”
包仁慧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手里的钥匙指着怜江月上下比划着:“你是专业的?”
怜江月为着进湖里打水方便,便脱了鞋,还把裤腿卷了起来,头发则用一根树枝盘着,这副样子实属狼狈了。他就挺直了腰杆,清了清喉咙,道:“是专业的,专业木匠,大学学化工的。”
“哦,化工,在酒厂干了几年了?听你的口音,绍兴?湖州?黄酒厂里的毡帽戴上了吗?”
怜江月一拍裤腿:“从北京来的。”
包仁慧又是一笑,更轻蔑了,指着千百岁:“老先生,退休了?您呢?哪行哪业的?挑水呢?生活不容易吧,这把年纪了还要出来赚辛苦钱。”
千百岁搔搔脸颊:“早退休了,以前在庙里上班的。”
“还俗了?”
“就伏羲庙。”
“哦。”包仁慧笑着走到了小球边上去,踢踢他的小腿,低头看着他,“小结巴,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又逃课?玩儿什么呢?”他拿了小球的手机,举得高高地看着:“最终幻想,操,是够幻想的。”
小球跳了起来,要去抓手机。包仁慧按住他的脑袋,硬生生把他按回了树墩上,怜江月想要过去,千百岁伸手挡住了他,那包仁慧并没再有什么动作,把手机扔回给了小球。
他看了院子一圈,笑眯眯地玩着手里的钥匙:“行吧,我以为包智美歇斯底里要在老房子里自杀,现在嘛……”
“一个无业游民,一个退休老人,一个网瘾少年……”包仁慧点了根烟,直直看着包智美藏身的屋子,笑容不减:“一个社恐巨婴,你们弄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弄出个什么东西。”
他抽了口烟,和怜江月挥了挥手:“兄弟,劝你一句,你要想骗钱,那倒不如哄包智美结婚,这房子往后卖了,你还能分到些钱。”
他就转身走了。
第30章(7)
千百岁就拍了拍怜江月,笑着说:“小兄弟,这一大早,真果热闹啊!”
怜江月也笑了,擦了擦脚,穿上鞋,说:“我看看麦子去。”
这时,包智美拉开了窗帘,大半个人躲在窗帘后头,往外瞅着,冲怜江月直招手。怜江月就过去了,包智美隔着玻璃窗和他说道:“你可别听信谗言,少打我们家老房子的主意!”她紧紧抓着运动服的衣领,“也别打我的主意,听到了吗?!”
怜江月一通点头,和她,还有千百岁商量着说:“我们先清一清石槽吧,再洗一洗麦子,炕床就不动了,我看它可能是拿来烘麦芽后的麦子的,那麻烦老先生去通一通烟囱?再砍些柴火?”
千百岁应下,也穿上了鞋。那边厢,包智美又敲打起了玻璃窗,问他们:“你们打那么多井水干吗?要用水的时候再打不就成了?”
千百岁笑着说:“院里那就是无水的井。”
“真的?破案啦!”包智美手一扬,放开了窗帘,人在窗后没了影,就听屋里一阵踢踢踏踏的响动,包智美哗地打开门来,跳进院子,欣喜若狂,掰着手指冲怜江月和千百岁挤眉弄眼:“那接下来只要找到无根的树,无蕊的花……”
怜江月打断了她,道:“这无水的井能派上什么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