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江月等那些麦子沉了底,拿了个杯子舀那些浮起来的瘪壳,包智美又发话了:“用浴缸能行吗?我让邱姐再带几个大木桶来吧。”
“那再要些藤条。”
“你要藤条干吗?”
“做木桶啊。”
包智美就坐在地上和邱姐发语音,语音发完,她没声了。怜江月看了看她,看到她低头打起了游戏,怜江月便回过头,继续筛选麦粒。
好一阵过去,他听到包智美说道:“我这是一边监工一边赚钱还债。”
怜江月笑了笑。包智美闲闲和他搭话:“怜吾憎是你什么人啊,你爸?你哥?你大爷?”
“别骂人啊……”怜江月说,“户口本上说,他是我爸。”
“啊?是你爸就是你爸,还户口本上说?你是领养来的啊?”
“差不多吧。”
“是不是领养的还能差不多?你这人怎么过得这么糊涂啊。”包智美忽而惊呼,“是不是怜吾憎也老年痴呆了,想不起来事情了,就记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落在泯市,所以你来这里找认识他的人?他该不会是要找那坛酒的吧?“
“他死了。”怜江月说,轻轻淘了淘水里的麦子,打算换一次水。
包智美轻声问道:“那那坛酒是不是算是他的遗物啊……”
怜江月去外面找了两只木桶,又拿了几桶水进来,把麦子舀进木桶,说道:“他是他,我是我,酒是留给他的,他死了,你们想怎么处置就这么处置。”
包智美给他挪开个位置,站着一拍胸脯,踌躇满志:“等我们的万象酒酿出来,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咱们就去给老怜上坟,给他上个三坛!”
怜江月问了句:“你哥的工作是不是经常去全国各地出差?”
“突然提起他干吗?”包智美不太乐意了。
怜江月又说:“就算没你说的那封信,我也会帮你的,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说有一封上官玉盏给怜吾憎的信,你没骗我吧?”
包智美一跺脚,鼻孔里哼哧哼哧出气,低下头去狂按手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们也别瞎聊了,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她就坐在了马桶盖上,埋头打游戏,又道:“我这是干正经事,我和你说,这游戏现在火得很,只要抽出那个终极宝箱,我这号卖五十万都有人要!”
她稍直起身,开了窗,往院子里喊了声:“小球,你打到哪儿了?都抽到些啥?”
小球没回话,怜江月跟着看了眼,院子里,千百岁用那树墩劈柴,小球坐到了一只倒扣的塑料桶上去,也狂按手机呢。
这忙到了中午,千百岁下了四碗素面,大家一起吃了。饭后,怜江月把过了三遍水的麦子转移进了石槽,和千百岁又跑了两趟吉祥湖,打了些水来浸没了那些麦子。
酒坊里烧起了木柴,温度高了些,也更干燥了。怜江月忙完这些就去院里歇着,千百岁赔了声不是,道:“上了年纪了,必须得睡会儿。”进屋午睡去了。
包智美吃过饭后也睡下了。怜江月和小球靠着坐着,一时清静。他看小球似乎也有些困了,时不时揉一下眼皮,就说:“这是什么游戏?好上手吗?我这种没玩过什么游戏的人也能玩一玩吗?”
小球低着头,说:“我不是结巴。”
他的声音清亮,断句干脆。
怜江月看着他的手机屏幕,道:“我还以为这种游戏,人物能随便在地图上走。”
小球说:“我还在跑剧情,现在还不行,它说要走这里就走这里啊,不然你走另外的路,你走不了啊,你会被拉回主线剧情的。”说着,小球跳进了一个悬崖,人物死了,重新读档,“你看,违背它的意图,还可能会死。到了后期嘛,等学会了所有的技能,主线通关了,这种开放地图就可以随便走动了。”
怜江月踩着影子,撑着下巴,说:“它?”
“就是游戏啊。”
“可是,不是人在操作游戏吗?”
“是人操作游戏人物在游戏的世界里根据游戏的设定玩游戏。”小球说,说完,他吞了口唾沫,默默重复起了这句话。
怜江月笑了笑,拍拍他。半晌,两人都没话了,怜江月闲着也是闲着,就拿出手机下了小球和包智美在玩的游戏,建了个号,打起了游戏。
四点多时,邱姐来给他们送东西来了。那六花木的柜子和桌子卸下车,怜江月东模西模,是一阵兴奋,这套木头家具用的是传统榫卯结构,做工精巧,木头也是上好的木头,足够干燥,纹理清晰,闻上去清香怡人。千百岁和他一起使巧劲拆了它们,连锤子都没用。邱姐忙着洗菜做饭,进了厨房好一阵,再到院子里来拿东西时,看到满院的木板,又是吓了一跳,念叨着:“你们这一老一少的,怎么老是悄没声息地把活儿给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