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江月摸了摸手臂:“成鬼故事了。”
行山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道:“我本来想自己找过去,但是一想,如果真的找到了那个木竹道人,有些事情还是你和他当面说比较方便,但是我又联系不上你,只好去和风煦微打听。”
说到这里,行山的声音渐渐轻了,怜江月的眉心一动,也没话了。飞机起飞,在空中飞稳后,他才又开口,问行山道:“你这么东奔西走的,卞是真和赵有志没说什么吗?”
行山道:“我说我下山跑业务,拉些生意回来。”
怜江月忍俊不禁:“看你平时老实乖巧,这次又是扮研究生,又是扮约稿人,还做了别人的哥哥,说起谎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了。”
行山道:“哭雨的事,发生在……”他咬了下舌头,没看怜江月,低着声音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想要一个大家都信服的,合理的解释。”
怜江月道:“喊了这么多年了,一时半会儿让你改口是很难的,可是三师兄听上去我又觉得实在很刺耳,不如你直接喊我师兄吧。”
他也是没料想到他这个师弟会如此为他奔波,又想到他在卞家的这么许多年,也只有行山这个师弟待他真心真意,与他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他不免有些感动,定定看着行山,道:“这一路寻觅,也辛苦你了。”
行山轻轻摇了摇头,道:“辛苦的是你……”他的眼眶一下湿润了,语调也梗咽了,握紧了拳头道:“我不愿意人人都把你当成恶人,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
怜江月一拍他,莞尔:“管别人怎么看干什么?”
他笑着看行山:“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就行了?”
他就抱起了胳膊,闭上了眼睛打盹。
行山默默地注视着怜江月,他的这个三师兄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他的肩膀好像更宽阔了,双手好像更有力了,他的一言一行是那么的自在,神态也是那么的逍遥。
在卞家那么多年,他从未见怜江月笑得这么轻松,也从未听过他如此漫不经心得说过话。从前,怜江月也爱笑,他笑时得体,温和,他的一举一动,待人接物也都是恰到好处的。现在想来,这些得体和恰到好处或许是常年压抑的结果。
也确实有几次,他看着怜江月和师父,和大师姐相处时觉得他的眼神沉重,肩膀仿佛被什么重物压着他总以为那是师父对三师兄的期望凝聚而成的重担,又或是三师兄对自己的期望而压在了自己身上的重担。可或许压着怜江月的并非什么期望,而只是别人的目光。他是寄人篱下的弃子,不想无家可归,不想再度被遗弃,就只能察言观色地活着,用别人制订的规矩把自己束缚成别人满意的样子,用笑容拉近自己和每一个人的关系,营造出一个相亲相爱的生活圈。
行山不由想到,要不是怜江月对他照顾有加,他受了委屈,受了伤,都能去他那里讨一些好,平日师门中有些口角争执,也都是怜江月维护着他,他在卞家会活成什么样呢?
此时,他是有很多话想和怜江月说一说,也有很多事情想问一问他,可那木竹道人行迹成迷,要找到他必定不轻松,此行还有的奔波,他们都得养足精神,于是,他也就只是挨近了怜江月一些,胳膊靠着他的胳膊坐着,也闭目养神了起来。
第46章(4)
他们师兄弟要去的那座山叫做夫子观海山,传说曾有一位北方的教书先生远道而来,在此避世,结庐而居,日夜观海。这一路紧赶慢赶地到了那山脚下的夫子村,行山带着怜江月和一个中年男子见了面。这中年男子就是在论坛上发帖讲述自己奇遇的网友,网名叫正登山。
碰面之前,行山先和怜江月交代了:“先前和他说好了,会带我们去他遇到那个怪人的地方,我说我们是记者,到时候可别露馅了。”
到了正式碰面时,那正登山对着两人略有些歉意,道:“这山恐怕是不能陪你们爬了,我也不建议你们上山。”
行山急道:“这怎么说?”
正登山道:“我表弟就住在这村里,和我说,自从我下山走了之后,山里老不太平,一些上山采药的,砍柴的也都不上山去了。”
三人正坐在一间小茶馆里喝茶,正登山压低了眉眼,压低了声音,接着道:“上了山不是踩着挖出来的大坑,就是被捕兽夹给夹了,老徐家的小五上山收些菌子,不见了三天,那是一顿好找,昨天才在半山腰找到,人被网起来了,两天两夜吊在那里,差点没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