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和小妹也相继下了车,大哥绕到了后备箱前,小妹跟着过去,两人一人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把铲子走到了车前。
车前躺着一个人,二哥正蹲在他边上,拿着手机照着这个人。这是个男人,头发很长,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大哥一弯腰,作势要把这男人抗起来,他的手才碰到男人,男人猛地弹了起来,小妹一铲子挥过去,正打在男人的额头上。男人又晕了过去。
大哥回头一看荒芜的平原,庆幸道:“还好这还没进县城,这里荒得很,直接埋了就是了。”
二哥摸起了男人的裤兜,半天才摸出来十块钱纸币。
大哥啐了口:“要是头鹿还能拖回去宰了,打打牙祭,”他咂吧起了嘴,口水乱流,“鹿肉那可真香。”
大哥又说:“草,还是个残废,没右手的。”
“没手机?没身份证?”小妹抱着铲子去摸男人屁股后头的裤兜,什么也没摸着,埋怨道:“草,还以为天上掉馅饼,能赚个两三万,感觉损失了一个亿啊。”
大哥挤着眼睛,看着男人,疑道:“该不会是县里银矿山逃出来的吧?”
“这雪白干净的,还是个残的,像是在矿上干活的?能干些啥?”二哥抓起了这人的手,一摸,“手心里一层茧子,也不对啊,看着也不像建筑工人,这怎么没的右手啊?出意外?”
小妹撩开了男人的头发:“别说,长得还挺好看,比小恒还好看。”
大哥一抓男人的长头发,皱鼻子皱脸地说道:“这哥们儿不会是要去xī • zàng,走岔了走到内蒙来了吧?瞧这头飘逸的长发,我看比那个小恒还没脑子。”
男人突然又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他的眼睛里射出了两道极锐利,极寒的目光。小妹一个激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男人问道:“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又干又硬,也充满了寒意。
大哥又要挥铲子,二哥眼珠一转,拦住了他,笑眯眯地问男人:“你不记得了?”
“记得?记得什么?我在哪里?我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外……”男人抬起左手,摸着额头,“我的头好痛。”他搓了搓手指,轻声说:“我流血了……”
这夜很黑,没有月亮,繁星点点,却照不清楚什么。男人慢慢坐了起来,仍旧念叨着:“我流血了,我受伤了……”
好像流血,受伤,对他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二哥问他:“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男人看着他:“你认识我?”
大哥缓缓放下了铲子,看着二哥,二哥笑眯眯的,手指摸着裤腿,小妹爬了起来,跪在了地上。二哥指着小妹就道:“我当然认识你,这是你女朋友,你特意带她回老家探亲,咱们的车在路上抛锚了,你看,车灯都不亮了,你下来修车,被一头鹿给撞了,摔在地上,我看是摔到脑袋了,走,去县里找个医生瞅瞅去。”
男人呆呆地望着小妹:“我女朋友?那你们是……”
二哥笑着说:“我是你二哥,这是你大哥,咱们一块儿从满洲里回老家啊,三兄弟一起在满洲里打工呢,咱爸后天过六十大寿,你忘了?”
男人看着二哥,二哥还笑着,道:“你叫李帅,你的右手是在汽修厂里出了意外没的。”
男人看着空荡荡的右边袖管,喃喃:“我的右手……”
小妹忙抹起了眼泪,抓起男人的手,哭哭啼啼地道:“小帅,你还好吧?除了脑袋痛,还有哪里痛啊?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她靠在了男人身上,胸脯挤着他的身子,和他贴得紧紧地。
男人问二哥:“你叫什么?”
“我是……”二哥伸出手要搀扶那男人,拍着他的衣服裤子,说:“我是李雷,大哥叫李风。”
小妹忙自我介绍:“我是小妹,你叫我小妹,或者妹妹都可以。”
大哥清了清嗓子,也跟着要去搀扶男人,说着:“赶紧上医院看看去。”
男人由着他们扶了自己起来,再没有说什么,和他们上了车。
二哥坐上驾驶座,一转车钥匙,汽车点着了火,他笑着说:“车被你修好了。”
“我会修车?”男人看着自己的左手,不无疑惑。
小妹挽着他的臂膀,摸着他的手,轻声细语:“你看你一手的茧子就是干修理工干出来的。”
男人疑惑的表情逐渐舒展开来了,变得面无表情。男人一声不吭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