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相视一笑,都沉默了,小妹点开了车上的广播,音乐节目正播《康定情歌》。小妹就跟着哼了起来。
“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
“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
三姐“啪”地一下把收音机给关了,推了下身上的大哥,疑虑道:“你真没听到刚才有什么声音?”
“没有。”大哥又把收音机拧开了,《康定情歌》继续唱着,三姐用力推开了他,关了收音机,道:“你去看看,是不是那个路上捡来的跑了?”
大哥坐了起来,瞅着光六六的三姐,却没起身,一脸不快地说道:“门是锁上的。”他又说,“你在赤峰过得挺舒坦,跑这里来穷受罪干啥?”
三姐踹了他一脚,关了灯,说:“我从耀县来的。”
大哥开了灯,眼睛一亮,有了丝笑意:“布置咱们的房子去了?”
三姐又去关灯,大哥又去开灯,三姐拗不过他,就抓过一件衣服,套头穿上,坐在了大哥边上,一拍他,说:“我问你,你啥打算?”
大哥不明所以:“啥啥打算?”
三姐的眼睛一下就瞪圆了,拧了把大哥的胳膊:“你傻啊?分钱的事啊!要咱们挪窝,得给钱吧,这真挪了窝,两个老东西还得带着?他们也能分着钱?”
大哥一摆手,翘起腿,抠着脚不说话了。三姐便笑着揉他的肩膀,搓他的后腰,贴着他的脖子和他绵绵地说着话:“你就是老实,我就不信老二和小妹不打爹妈的主意,你要真为他们好,往后吃喝拉撒你自己伺候着,千万别经他们的手。”
大哥说:“不能吧?”
三姐又说:“还有小夜,那也是看你二哥脸色办事的人,你得小心。”
大哥嗤了声,转过身把三姐压在了床上,道:“就那孬球?给他一把枪顶着我脑门他都不敢开枪!”
三姐又推了推大哥的膀子:“你去看看,我刚才真听到声音了,你着什么急啊,老二和小妹回来了就让他们在外屋等着呗,你是老大,这家说到底还是你做主,你最大,你说是不是?”
大哥一想,抓了件外套披上,就出去了,三姐跟着他,走到屋门口,停在门后看着。大哥走到了李帅那屋门前,掀开布帘,摸出钥匙开了门锁。
那刚才还在屋里逗弄李帅的青夜霜早就听到了大哥的脚步声,已经躲进了床头的木箱里,李帅则又是直挺挺地躺着装睡。大哥进了屋,推了推他,喊了喊他,没得到任何回应也就出去了。
大哥这一走,青夜霜就翻出了箱子,李帅道:“你也不躲久一些,万一他杀个回马枪怎么办?”
青夜霜说:“你放心吧,他猴急着呢,三姐难得回来。”
他便又再钻进李帅的被窝,李帅却没什么兴致了,坐起来说:“你自己从县城回来的?”
青夜霜委屈地低下了头:“我没去县城,是他们不准我常在你面前出现,你对我好,他们看不惯,你和我多说上几句话,他们就要打我。”
李帅说:“你是说今天洗澡的时候你和我聊了几句的事?”
青夜霜点了点头,李帅盯着他,说道:“可是那时就我们两个人吧。”
青夜霜没抬头,轻声回答:“那里有摄像头。”
“摄像头,监控摄像?为了监控什么?”李帅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青夜霜身上,“你刚才一直都待在那屋里?你来我这里不怕被摄像头拍到,不怕被他们发现又打你?这里还有其他地方有摄像头吗?”
青夜霜道:“其他地方没有了,那个摄像头也是有死角的。”
李帅又问他:“田里种的是罂粟吧?”
青夜霜突然带上了哭腔:“是他们逼我干的,我想逃,每次逃都被抓回来,又是一顿打骂,再说了,我逃出去我能干些什么呀。”
他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就是太想你了,我看到你和小妹那么好,我,我……很难受,你怎么就把我忘了呢,你上次回家还说你已经知道大哥和三姐在耀县的小金库在哪儿了,你要去偷拿了他们的钱带我远走高飞的,你都忘了吧?你怎么能忘记呢……你看我的这双手,看看我身上的这些伤疤……”他一边说一边撩起了衣服,他瘦得皮包骨头的身上确实是伤痕累累,烫伤,割伤,什么伤疤都有。李帅忙拽下他的衣服,道:“别着凉了。”
青夜霜却把上衣脱了,挺着腰杆坐在他面前:“不,我就不,你就给我看着,你怎么能忘记我受的这些伤!你怎么能把我这些年过的这些苦日子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