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他想借钱?他在外头有什么欠债吗?”
“反正肯定不是为了什么好事才来找师兄。”行山笃定地说道。
小江也没再盘问下去,行山一看,怜江月还在被小汪问话,他在室内待得有些闷了,就走去了外头。那水榭外的荷塘边,全素雅正呆呆地站着,手里掰扯着一株野草,脸上竟有泪痕。行山对这个小师妹也是疼惜,见她这副模样,有些不忍,就走了过去了,半开玩笑似的与她搭话:“小师妹啊,师父走了,你都没这么难过吧?”
全素雅一擦脸,无奈地喊了声:“四师兄……”她扔下了手里的野草,辩解道:“我就是想到青夜霜浑身的伤那么重,也不知道他是出了事,能活下来肯定不容易,而且人还那么年轻,听他说话的口气,他是很珍惜人世间的生活的,可是就这样横死了……”
全素雅将头发束到了耳后,神色愈发伤感了,低着头继续说道:“师父走了,我当然很难过,但是人不会一直难过的啊,师父走了,好多人都说是三师兄害的,可我觉得三师兄不是那样的人……他是宁愿自己弄伤手也不愿意吓到我的人,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师父走了,我难过,三师兄,唉,我已经不能再喊他三师兄了,这也让我很难过,可是再见到三师兄,我又很开心,我就这么一时难过,一时开心,有时候真想什么都不想,真想让自己的心变成一块石头,风吹过去就吹过去,水流过去就流过去,你说,人的心为什么这样复杂呢?这么摇摆不定呢?人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只是被一时涌上来的情绪支配着。”
行山道:“风吹久了,石头也要被吹出皱纹来,再说了,不还有滴水穿石的故事吗?”
“那就让我的心变成一只瓶子,风可以灌满它,风也可以一下就全不见了,水可以流进来,我也能把水一滴不剩地倒干,这样我就永远不会有什么风的烦恼,水的忧愁了。”
行山道:“你年纪轻轻,还没遇到过什么真正值得犯愁的事情就想着不要这些烦恼了,再过几年恐怕要遁入空门了。”
全素雅道:“那四师兄你长我这么多,你活到这个岁数了,遇到过什么特别大的烦恼,遇到过什么真正值得人犯愁的事情了吗?你给我说说,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行山笑了笑,他突然很想告诉全素雅是他杀了青夜霜,是他折断了一根腊梅树枝,一剑要了他的命。
荷塘上吹来悠悠的风,怜江月从水榭里走了出来。
行山紧咬住牙关,他看着怜江月,千言万语只是汇成一句:“师兄出来了,走,看看他去。”
全素雅笑了出来,一拍行山,道:“四师兄!我看你的忧愁就是三师兄不和你回山上过日子吧!”
这时,那乌蓬船又飘飘摇摇地靠近了过来,船夫停下船,全素雅往那乌蓬下一看,倒抽了口凉气,用力抓住了行山的手。行山跟着一看,喊了出来:“大师姐……”
那卞是真正弯腰从乌蓬顶下走出来,她立在船头,轻轻一踮足,跳上了岸,和怜江月打了个照面。
第74章(3)
他们二人见到,卞是真笑脸相迎,道一声:“好久没见了。”怜江月以礼相待,回道:“是有一段日子没见到了。”
卞是真的眼神在怜江月的右手上打转,却没说什么,还是怜江月提了句:“失而复得。”他就握了握右手,忽而生出番感慨:“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毕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的东西,没有或许更好也不一定。”
行山打探道:“大师姐,你怎么来了?我听说园子封了,不让人进出了。”
卞是真道:“是祝兴接我进来的,昨天和他在电话里谈事情,听他说阿月来了扬州,住在想家,还有四师弟也在,”她一看全素雅,摸了摸她的头发,“先前我就知道小师妹在孟仲老先生这里学画画,又和祝兴有合同上的事情要商量,正好要跑一趟扬州,我想我也好久没见到大家了,就想来看看你们。”
全素雅道:“也不提前说一声,看来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
卞是真微微笑着说话:“我怕提前说了就见不齐人了。”
行山咂摸出些味道来了,这卞是真看来是很想见一见怜江月。莫非她是来讲和的?本来她和怜江月之间也并非什么血海深仇,这要是握手言和了,怜江月说不定能重回南雁荡,说不定他如今的冷酷漠然都会被那南雁荡山里熟悉的一草一木,一叶一花所冲淡,说不定他触景生情,动容之下又会变回当年那个温柔贴心的怜江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