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半张脸带着浓浓的阴气。林槐只看一眼就知道,这只鬼已经完全寄生在了这个丑陋的男人身上,如果这个男人提前两周来,或许还能把这只鬼物从他的身上分开,而如今,这只鬼物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要让它从他的身上离开,只有切下半个脑袋这一条路。
可既然切下了这半个脑袋……这个男人还能活下去么?
“你别急,说一下,在这个月之前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楚天舒和蔼道,“只有对症下药,我们才能治,是不是?”
男人在交代自己的病因时吞吞吐吐,始终也不肯说出真相来。终于,他被逼得没办法了,才哭着说出了原因。
原来这个男人是个心理变态的钓鱼爱好者,经常在网上装成女人发言。从编黄段子,到反串女人挑掐,再到开变声器自称绝症去骗一些老实人的钱,可谓是他家常便饭的拿手好戏。楚天舒闻言,对他温和道:“钓鱼业障重啊……没事,你就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回去吧。”
差不多就是“处理不了,也懒得处理”了。
男人于是哭哭啼啼地走了。林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虚着眼道:“难怪这个鬼物会缠上他。既然整天假扮女人说话,那就让他的脸也发生变化。”
楚天舒说:“他回去也没事,那个鬼物只是冲着他来的,看起来是蚕食附身型。”
林槐发现楚天舒这儿的病人还都挺好玩的。第三个病人也颇具创意与激情。这个病人在毕业时盗用了自己同学的作品,拒不承认,致使自己的同学——一名才华横溢的建筑设计师跳楼自杀。如今他被一种诡异的鬼物沾上,那种鬼物看起来像是一只只小小的、长着人脸的密密麻麻的昆虫,每日每夜覆在他的手掌上不断啃噬。
这个病人只以为自己是心因性皮炎。当他拿了药,离开房间时,林槐看见他背后的影子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男人的模样。
一个歪着脑袋、像是脖子已经被折断的男人的模样。
——他跳楼的同学的模样。
精神病院的上班时光就这么结束了。林槐把记下的网址打在备忘录里。这个网址用手机无法登陆,林槐只好决定有空时想办法去找个合适的网吧,再在这个网吧里打开所需要的网址。
不过让他很自信的是,在精神病院外估计不会有这么高的鬼物浓度。他应当大概率是能找到一家没有鬼的网吧的。
林楚二人在顺着小门离开了精神病院。两人在街上散了会儿步,决定找家附近的餐厅用餐。
隔着两个街区便是红红火火的美食街,也是胖子负责的派件区域。林槐想起那天所看见的胖子在派件归来后的表情,充分意识到这里必然有鬼。
“我们好好转转。”楚天舒说,“别吃到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林槐深以为然。
不过美食街的人流实在是太过于密集,两人走着走着居然走散了。林槐正打算伸出手来晃晃,手臂便被另一个人拉住了。
“帅哥,吃晚饭吗?来我们这家吃吧!卖蹄花汤,肘子,可好吃了!”招徕客人的服务员热情道。
这名服务员穿着火红旗袍,脸上还打着两团腮红,看起来像是个标准的有福气的娃娃,却不由分说地抓着林槐的手臂,要往那家写着“家乡蹄花”的参观进去。
林槐远远地就看见他们家的店面。店面里是暖黄的光,窗口挂着的几只大肘子、猪蹄看起来就让人垂涎欲滴。林槐盯了一会儿,道:“你们这里的服务员怎么这么积极,是不是很贵啊?”
“不贵不贵。”服务员笑嘻嘻道,“只要自带材料,就只用付加工费!”
“哦。”林槐道。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最终道:“算了,咱们过去说吧,这里人太多了。”
服务员于是大喜过望,拖着林槐就往餐厅走。到了餐厅门口,林槐看着里面排成一列欢迎他、都带着夸张笑容的厨子与老板,也露出了笑容。
接着,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以一个人无法做到的姿势扭了扭脖子,并在所有鬼物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露出了一个笑容。
“大家都是老乡。”他愉快道,“你们不会想宰客吧?”
楚天舒终于在几乎被砸干净的店面里看见了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的林槐。林槐单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放在大腿上,腿很长。他垂着眼,看着几个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的鬼物道:“过去,给我做点正经的饭来。”
楚天舒:“你在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