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朱噗嗤笑了:“快去吧快去吧。”
张遥对那边应声是,转身迈步,再回头对陈丹朱一礼:“丹朱小姐,你真不要还在这里等了。”
陈丹朱犹豫一下:“就算肯见你了,万一这祭酒脾气不好,欺负你——”
张遥自认为长的虽然瘦,但野外遇到狼群的时候,他有能在树上耗一夜耗走狼群的力气,也就个咳疾的老毛病,怎么在这位丹朱小姐眼里,好像是娇弱全天下人都能欺负他的小可怜?
唉,他又想起了母亲。
“丹朱小姐。”他无奈的施礼,“你要等,要不就先去回春堂等着吧,我要是被欺负了,肯定要跑去找叔父的。”
才不会,你被欺负了只会忍气吞声,陈丹朱心想,上一世你被欺负的多惨,都没有跟她说,还不告而别,想到这个,她的鼻头就酸涩,这一世她终于亲眼看着他拿着信走进国子监了——
“好。”她点点头,“我去回春堂等着,要是有事,你跑快点来告诉我们。”
张遥连声应是,好气又好笑,进个国子监而已,好像进什么刀山火海。
那门吏在一旁看着,因为适才看过徐祭酒的眼泪,所以并没有催促张遥和他妹妹——是妹妹吗?或者妻子?或者情人——的依依不舍,他也多看了这个姑娘几眼,长的还真好看,好有些面熟,在哪里见过呢?
张遥终于走到门吏面前,在陈丹朱的注视下走进国子监,直到探身也看不到了,陈丹朱才坐回去,放下车帘:“走吧,去回春堂。”
竹林木着脸赶车离开了。
车马离开了国子监门口,在一个墙角后窥视这一幕的一个小太监转过身,对身后的车里人说:“丹朱小姐把那个年轻人送国子监了。”
车帘掀开,露出其内端坐的姚芙,她低声问:“确认是昨天那个人?”
小太监昨天作为金瑶公主的车马随从得以来到桃花山,虽然没能上山,但亲眼看到赴宴来的几人中有个年轻男人。
物以稀为贵,一群女子中混入一个男人,还能参加陈丹朱的宴席,必然不一般。
今天再盯着陈丹朱下山入城到了国子监,又与这个年轻人见面。
小太监点头:“虽然离得远,但奴婢可以确认。”
姚芙看向国子监,对小太监摆手:“你进去打探一下,有人问的话,你就是说找五皇子的。”
而这个时候,五皇子是绝对不会在这里乖乖读书的,小太监点点头向国子监跑去。
而此时在国子监内,也有人站在走廊下,看着从室内跑出来的祭酒大人,徐祭酒一把握住一个迎面走来的年轻人的手,亲热的说着什么,然后拉着这个年轻人进去了——
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什么人,竟然被高傲的徐祭酒这么相迎。
“杨二公子。”有人在后轻轻拍了拍此人的肩头。
呆呆出神的此人惊回过神,转过头来,原来是杨敬,他面容清瘦了很多,往日意气风发翩翩公子之气也散去,英俊的眉眼中蒙上一层颓败。
“杨二公子。”那人几分同情的问,“你真的要走?”
杨敬悲愤一笑:“我蒙冤受辱被关这么久,再出来,换了天地,这里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这位同门伸手掩住嘴。
“你可别乱说话。”同门低声警告,“什么叫换了天地,你父亲大哥可是好不容易才留在京城的,你不要带累他们被驱逐。”吴国大夫杨安当然没有跟吴王一起走,自从皇帝进吴地他就闭门不出,直到吴王走了半年后他才走出门,低着头来到曾经的衙门做事。
曾经的衙门早就换了一多半的官吏,现在的大夫之职也已经有朝廷的官员接任了,吴国的大夫自然不能当大夫了,但杨安闷着头跟一些杂吏做杂事,新任的官员请示过后,就留下他,涉及到吴地的一些事就让他来做。
杨大夫就从一个吴国大夫,变成了属官小吏,尽管如此他也不肯走,高高兴兴的每天按时来衙门,按时回家,不惹事不多事。
杨大公子原本也有官职,红着脸低着头学父亲这样留下来。
而这杨敬并没有这个烦恼,他一直被关在牢房里,杨安和杨大公子也似乎忘记了他,直到几天前李郡守清理积案才想起他,将他放了出来。
杨敬恍若重生一场,曾经的熟悉的都城也都变了,被陈丹朱陷害前他在太学读书,杨父和杨大公子建议他躲在家中,但杨敬不想自己活得这么屈辱,就依旧来读书,结果——
“官府竟然在我的太学生籍中放了入狱的卷宗,国子监的官员们便要我离开了。”杨敬悲戚一笑,“让我回家重修儒学,来年九月再考品入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