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女孩微微愣住。
姜池本以为她会害怕得哭出来,或是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可江月年并没有。
她居然很认真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轻轻扯住他衬衫的一角:“不是这样的。”
江月年的目光很清澈。
清澈得让他觉得,自己才是无理取闹又心存不轨的那一方。
“那些人一定对你说了许多过分的话,你要明白,事实完全不是那样。”
她按住姜池的衣角不让他离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笃定与认真:“那些所谓的‘鲛人都是怪物’、‘只能当他们的摇钱树’、还有‘接近你只是为了鲛珠’——你不应该信以为真。”
那他应该相信什么。
相信人间有真情,所有人都会无私地帮他逃离困境吗?
“我想告诉你的是,虽然世界上的确存在利用、欺瞒和憎恶这样的情绪,但除了它们,其实还有着许许多多不同的羁绊,建立在彼此平等的基础上。”
把自己的心情原原本本告诉他,难免会觉得有些害羞。江月年握在衣角上的手指紧了紧,指节隐隐泛起白色:“我一直觉得鲛人种族神秘又遥不可及,直到遇上你。我那时想,这个鲛人跟我身边的男孩子们一模一样啊,有点爱闹别扭,偶尔会很乖地听话,就是有点凶——明明和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于,姜池要比她认识的许多男孩子都更加坚强,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咬着牙生活,做到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他才十五六岁,比江月年的年纪更小。每次看见姜池伤痕累累的模样,她都会忍不住想,要是能帮帮他该有多好。
作为一个朋友,或是姐姐,而不是按部就班执行任务的对象。
“就算你没有鳞片,流下的眼泪也不会变成鲛珠,我还是会选择带你回家——因为除了鲛珠和鳞片的主人,你还有更加重要的身份。”
姜池怔怔与她四目相对,见到太阳西斜,有一缕阳光无声洒落,跌入女孩漆黑明亮的杏眼中。
他听见江月年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严肃的语气,而是温柔得不像话,融入周围哗啦的水声里:“你是姜池啊。比起替他们赚钱的工具,你首先是姜池,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
一言不发的鲛人少年呼吸微滞,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那些人只会一遍遍告诉他,他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除了提供鲛珠赚取钱财,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姜池从小便把这段话记在脑子里,每每在镜子里见到自己,都会自嘲地勾起嘴角。
——他们说得不错,对于人类来说,他不过是个赚钱的工具。除了利用与凌虐,不会存在任何其它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