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翡啊,”寇丹近乎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知道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只有你们小姑娘才会当回事。我年少轻狂的时候,确实因为一个男人想过脱离鸣风楼,过自己的日子,那个男人很不错,但是不错的男人满天下都是,对不对?”
她说着,冲谷天璇飞了个媚眼,谷天璇含笑不语,站在旁边不接招。
“我们鸣风楼的人,之所以能在高手林立的江湖上端稳了刺客这碗饭,从小吃过的苦头是你想不到的,我师父当年教训我,说我本就是个人人畏惧、神通广大的厉鬼,千年修炼,难不成就为了找个不错的男人,当个不错的女人?”寇丹正色下来,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扫过面前的一干旧同侪,“他老人家教训得对,我都听进去了,否则如今的鸣风楼也轮不到我当家——那么,话又说回来,诸位,你们说小女子一个厉鬼,吃了这么多苦才爬到今天这地步,难道是为了在一个山沟里看一条河里的水怪?”
鸣风的老掌门当年为了牵机,将自己养的妄图染指红尘的小小鬼魂抓了回来,几经培养,终于将她养成了一个合格的鸣风刺客。
可惜未免太合格了。
“废话不说了,”寇丹一摆手,“鸣风自此脱离四十八寨。李瑾容勾结叛逆,藐视朝廷,收容叛将之后,实在不像话,今日谷大人奉命前来剿匪,应当应分,鸣风楼也不便阻拦。只是有一样东西需要向李大当家讨要,恐怕她不给,小女子只好多扣下几个人质来跟她谈一笔交易了,阿翡,你回来得正好。”
张博林怒道:“贱人,好大的口气!”
说话间他手中长木仓“嗡”一声响,直直地就冲寇丹挑了过去,寇丹轻笑着躲开,谷天璇一声令下,身边的黑衣人立刻围拢过来,同时,他出手如电,将手中折扇往下一压,四两拨千斤一般地撞开了木仓尖。
张博林手腕一麻,当即一凛,戒备地对上“巨门”。
“千钟……”谷天璇将袖子轻轻挽起,摇头叹息道,“我便来领教一二吧。”
他话音没落,已经鬼魅似的上前,谷天璇的轻功名为“清风徐来”,已近出神入化,一手功夫竟与沈天枢不相上下,张博林大喝一声上前,不过数个会合,居然已经落了下风。
赵秋生看得直皱眉,可是他一扫身后李妍等人,林浩走了,此时虽有马吉利保护,可他们未必是寇丹的对手,他一时踟蹰,愣是没敢轻举妄动,心里骂道:“这些累赘跟来到底干什么?”
就在这时,周翡突然说道:“寇掌门不是说我来得正好吗?我来领教鸣风的厉害。”
她说完,一步上前,那一步不知又是什么玄机,赵秋生愣是没能拦住她!赵秋生的头皮都炸了起来,他虽然一直觉得周翡脾气臭欠管教,不太喜欢她,却也绝对不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不然回头他怎么和李瑾容交代?
他心里大骂这些小青年不靠谱,一时顾不上张博林那老东西是占了上风还是处了下风,当即便要趋身上前,怎么也得在周翡之前拦住寇丹。爱玩爱看就来可无论是周翡还是寇丹,身法居然都比他想象得快得多。
寇丹也没想到居然是周翡这么个小丫头向她挑衅,她长眉一抬,打量着周翡的眼神带了些许讶异,手上却并不因为轻敌而客气。
寇丹整个人像流云飞絮一样轻飘飘地往后飘了几丈远,同时长指甲轻轻一捻,便将什么东西往周翡身上抖去。
那是寇丹成名之物,名为“烟雨浓”,是一种比头发丝还细的小针,几乎是看不见摸不着,防不胜防,能shā • rén于润物无声之间,鱼老便是死于这些貌不惊人的小针之下。
赵秋生没看见烟雨浓,却看清了寇丹的动作,一声惊骇的“小心”还没来得及出口,那两人已经在转瞬的光景中交了一回合的手,只见周翡的望春山根本没有出鞘,长刀在空中划了一道堪称优雅的弧度,撞出了一片细碎的轻响,七八根牛毛似的小针纷纷抖落在地上。
赵秋生震惊地将滑出了两步的脚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周翡的背影,心道:“这丫头的身手在哪里磨练得如此了得了?”
“周翡,”寇丹谨慎了起来,咬字极重地重复了一遍周翡的名字,仿佛第一次将她看在眼里一样,鸣风楼主将双手拢入袖中,低声道,“我倒是还没领教过破雪刀的厉害。”
周翡一声不吭地推开望春山——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比寇丹高明,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她对这个没怎么见过面的鸣风掌门的熟悉。
牵机乃是当年鸣风派的核心弟子倾尽心血一手打造的,那水中怪兽算是周翡半个师父,她在黑灯瞎火的洗墨江里泡了三年,即使蒙上眼、塞住耳,仅凭着无数次锤炼出的感觉,周翡都能躲开大部分的烟雨细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