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他想通了。
这个年轻的牧羊人,抬起头望着伊南,双眼明亮,对伊南说:“你还记得我们头一回见面的那晚,说过的那些吗?”
伊南抬起头,正对他那双亮亮的,琥珀色的眼睛。
头一回见面的那一晚……看来,这个年轻人的记性很不错,他把和伊南见面以来说过的每一句话,一起做的每件事,都记得很清楚。伊南和杜木兹头回见面的那个夜晚,他俩究竟讨论了啥?
伊南望着杜木兹那对漂亮的眼睛,一点一点地慢慢回想起来。
她指责过巫和祭司,不肯向普通人分享历法——但现在看起来问题还不止在历法上:
苏美尔人那复杂却实用的六十进制数字与运算,在祭司和见习祭司之外,很少有人懂得;
每当有先进的耕作技术或者工具出现,祭司们先想到的,不是赶紧传播到各处乡村,而是先感谢一下神明……
巫和祭司这个阶层垄断了重要的知识和技术,而他们自己也在故步自封,停滞不前。
她需要扭转的,实质上就是这个问题。这才是根本。
而她要做的,其实是有一个团队能够不断地发展各种技术,同时也无私地将这种技术扩散到乌鲁克辖内的各个地方。
而各处村庄,乌鲁克的百姓们,他们每年向神庙奉献的祭品,事实上正应该是向这个团队支付获取知识与技术的对价。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冲着杜木兹兴奋地说:“对,我想我可以把神庙,改良成为一个学院。”
“学院?”这名字对杜木兹来说十分新鲜,但是他大概猜到是什么意思。
“是的,”伊南越说越激动,“像库辛那样的见习祭司,有太多东西可以教给乌鲁克的普通人了。”
单是库辛一个人,就可以教给别人书写数字、进行简单的运算、记账、会计核算等等一大堆。
而年轻的学生进入库辛的仓库帮忙,也可以大大减轻库辛的工作量。
“对,”杜木兹双手一拍,“我去神庙的羊圈里看过,那里的见习祭司照料羊群非常有一套,他们知道怎样照顾母羊和小羊,知道什么样的羊身患疾病,必须单独关在一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