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但是大家只看见你身上灰扑扑的这一身,还有那一头长头发,那些嘴欠的就自然管你叫野人了。”
伊南无语:竟然还是“浑身是沙”这个梗?
只不过这个梗在农业革命时期,能让她变成豌豆神,但是现在,却让人认为她是个“野人”?
伊南一抬头,就看见沙哈特身上的衣衫——那是用羊毛织成的外袍。羊毛被染成了金黄和朱红色,不同颜色的毛线在织衣的时候就织出了几何形的花纹,看起来雅致而美观。
2700年啊!——伊南终于由衷地感到了时间变迁带来的影响,影响到连时尚品味都变了。
不过这样也好,时间隔得足够远,再不会有人根据她的穿着就判断出她和伊南娜女神之间的关系了。
“我去给你拿一件男孩子穿的袍子来,你把这件赶紧换下。”沙哈特嬷嬷二话不说,帮伊南拍了板。
她在出门之前,突然回头问了一句:“你叫什么来着?”
伊南想了想,终于决定弃用任何跟“伊南娜”有关系的名字了。她想起了自己的两个“老朋友”,一个叫做“丹”,另一个叫“杜”。
于是伊南抬起头,告诉沙哈特:“嬷嬷,你可以叫我‘朵’。”沙哈特真的拿了一套少年男子穿的毛线袍子给伊南,让伊南换上。
伊南把袍子接过来看了看,觉得这衣袍虽然看起来相当陈旧,但是保存得十分完好,触手柔软,整件衣服上也完全见不到蛀虫咬出的蛀孔。
她谢过沙哈特,换下了自己的越野服。期间沙哈特一直盯着她的身体,伊南刚开始十分疑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平”,以至于把这位老人家都给吓到了。
但是后来伊南才反应过来,沙哈特从来没有见过她身上穿的那些“特殊形状”的贴身衣物,所以比较好奇。
伊南赶紧手忙脚乱地套上那件蓝白色花纹的羊毛袍子。
这件袍子其实根本就是一整幅羊毛毯子,直接对折,中间留出一截可供套头的开口,刚好还形成了一个尖尖细细的领口。两边刚好留一个让伊南的两支胳膊伸出来的袖口,然后这毯子的两边分别对折缝合,成为一个圆筒状的腰身。
这袍子刚好到伊南的膝盖以下,把该遮住的都遮住了。
除此之外,袍子还很宽松,刚好藏住了她纤细腰身的曲线,可谓相当合适。
沙哈特嬷嬷看了看,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又取出一副疏齿的木梳,替伊南把头发轻轻地梳了一遍,帮她把散发都别在耳后,才说:“可以了,这回真的像一个小伙了。”
伊南这才意识到,在眼下的这个时代,人们不会以发饰判断一个人的性别,而主要是以衣服上花纹的颜色,以及其他女性特征来判断性别的。
“朵,你是怎么到西帕尔来的?”沙哈特问伊南。
伊南装作茫然的样子,惊讶地问:“西帕尔?这里是西帕尔?”
她一个学西亚史的,当然听说过西帕尔。西帕尔是一个幼发拉底河中游的一座小城市,位于乌鲁克的上游。它和其他两河流域的小城邦一样,曾经忽而归附于乌鲁克,忽而转脸反叛——但那都是公元前20世纪左右的事了。
而她刚才出门那片刻间看到的,则令她更相信这里只是城市附近的村落——农舍稀疏,人烟稀少,是个荒僻的所在。
“是呀,今天早上我去河边取水,看见你晕倒在河边……”
沙哈特嬷嬷专心地望着伊南那张清秀的小脸,叹息了一声,摇摇头:“朵,你不愿说,我不会逼你说的。”
“不过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为了躲避那个暴君才逃到西帕尔来的吧?”
伊南:……?
她算是发觉了,感情她每到一个新的时代,都会遇见爱脑补的人——正是这些想象力丰富的脑补帮她自动填充了出现在这些时代的理由。
只不过,暴君是什么鬼?
她好不容易将治理国家的权力从腐朽而自闭的神庙中夺取,交到了国王的手里,谁知又过了一段时间,“暴君”就出现了?
伊南惊异地睁圆了她的眼睛——沙哈特嬷嬷却认为她猜对了,得意洋洋地说,“别问我怎么猜到的。”
伊南:……
她只好默认,并转换话题:“那您……您说的话我一听就能听懂,您难道不是西帕尔本地人吗?”
这一下似乎拍上了老嬷嬷的马屁,沙哈特嬷嬷十分得意地扬起了头,说:“我是在西帕尔的神庙里长大的圣倡,我见过南来北往的很多人,乌鲁克人、埃利都人、尼尼微人、阿摩利人,西方大洋边的迦南人……我都见过,跟他们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