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无论是多么勇武、机警、灵巧的猎户,都无法从这怪兽的魔爪下逃脱。
至于唯一的幸存者,很可能是在很早的时候就爬到了树的高处,并且被林中的浓雾所保护,没有被怪兽发觉,才侥幸生还——尽管生还,这个幸存者也很快死去,没办法向他人透露林中的详情。
这座雪松森林,终于成为了阿摩利人的“禁地”。
这些“往事”被说出来的时候,乌鲁克王的亲卫们夸张地大喊:“你们的执政官提出要求的时候怎么对这些一个字都不提?”他们的喊声惊动了附近树上的乌鸦,那些夜间栖息的鸟儿大声扑棱着翅膀腾空而起,让深夜的森林显得更加寂静恐怖。
阿摩利人则十分委屈:“我们的执政官说得很明白……就是怪兽啊!”
吉尔伽美什适时地伸出手,制止了自己人之间的争论。
“各位,现在大家都是进入雪松森林的伙伴——这里没有乌鲁克人或是阿摩利人,只有冒险来为丧生在这里的人报仇,和为附近的百姓除害的勇者。”
王只用一句话,就弥合了两组人之间的矛盾,重新振奋了士气。
“有谁怕的,可以现在就提出来,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吉尔伽美什淡淡地说。
事实却是,他们是肩负着所有阿摩利人的希望,以及乌鲁克人的需求来到这座森林里的勇士。一旦回头,这“懦夫”之名就永远也洗不脱。
但说也出奇,王都亲口发话了,让他们回去,原本心里发毛、怕得要死的人们这时却全都不怕了,一个个比谁都勇敢:
“王都在这里,我们怕什么?”一个王的亲卫大声说。
“是啊,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死吗?——但求能死得其所。”
听见身边的人突然谈起这个“死”字,吉尔伽美什迅速地皱了皱眉头。他决定来雪松森林之后,即便听人说起森林里的“怪兽”如此恐怖,他也从来没想到过“死”这个字眼。这时他身边的人却都想到了。
然而此时此刻就算是惜命也已经来不及了——王是不可能后退的,王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凭自己的力量,消灭一切可能的威胁。
吉尔伽美什转头去看一直待在身边的伊南,见到她正背对着自己,低头查看什么,便用胳膊肘稍许推了推。
伊南一脸吃惊地回过头来,吉尔伽美什觉得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她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这个小家伙一向是气定神闲的。即便是第一次见到她,在乌鲁克城墙的工地上,拼命挽住那枚不可能挽住的绳子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气馁与无助。
于是吉尔伽美什关切地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伊南赶紧把右手手腕藏在背后,冲吉尔伽美什使劲摇头,表示一切正常——她的精神状态良好,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吉尔伽美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地说:“别怕,一切有王在。”
他大约觉得自己这位小朋友只是被猎户们陈述的恐怖故事给吓住了,其实伊南的烦恼却远不是这个。
就在刚刚,伊南发现自己的腕表出现了一些不对劲。她触碰腕表,光屏依旧能够自动弹出,但是光屏不断抖动,原本光屏上清晰的字样“公元前2800年”完全无法看清——她的腕表像是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干扰,导致什么都无法显示清楚。
试试其它功能:伊南知道自己的腕表能够根据星象判断季节和时间,现在置身于浓雾弥漫的雪松森林之中,这项功能就算是正常,也派不上用场。
但这腕表还有指南针的指向功能。伊南趁吉尔伽美什不再留意,悄悄尝试点开。
腕表光屏上,原本应当指向“北”的指针,现在在拼命乱转,根本无法确定任何一个方向。
伊南的心情有点儿沉重:她直觉是这座“雪松森林”的某处可能存在着大型磁场,直接影响了腕表的功能。
但目前为止,她与吉尔伽美什的交流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证明磁场并没有影响腕表的功能本身——它影响的,可能是伊南与“重溯文明计划”的联系。
晚间,所有人都在火堆旁休息,另有高度警惕的亲卫在营地附近不断巡视,定时换岗。
伊南的位置就在吉尔伽美什身边,王在熟睡时甚至会伸出一只胳膊,轻轻搭在伊南身边,这是他的习惯。
他们两人都佩戴着红黑相间的鸡血石作为护身符。这天晚上,这两枚几乎一样的护身符突然在一个瞬间同时亮了亮,仿佛在磁场的作用下,相互之间建立了联系。前往雪松森林深处的探险,超过一百人规模的“探险队”,却远比伊南在两千多年前的旅行要来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