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第五伦用兵如“常山之蛇”,那刘秀的应对,则学了壁虎。
彭城是壁虎之尾,戏马台是尾巴上的尖尖肉,这座不可绕过的坚壁,起码能拖住魏军主力一个月。
而刘秀聚集起来的四万机动兵力,就成了壁虎的舌头,能伸出数尺之长,以远方食飞虫!
刘秀深知道,彭城撑不住太久,他只能靠一次出击,来扭转这绝望的劣势!
汉军文武臣子的意见出奇一致:应当袭击魏军屯粮后方,灵璧!
刘秀最初也作此想,但当大军渐渐聚集,计划即将落实时,他却又狐疑起来。
“第五伦用兵作战,素来料算一切,为何会在灵璧留如何大的破绽?”
看着地图,揣测第五伦心思,刘秀是越想越后怕。
对比魏军的布置,刘秀意识到,自己若将兵往灵璧去,很容易遭到敌军“蛇首”绕后,轻兵北上,若不能破灵璧,势必难以久战,面对数倍之敌,败退已成必然。
“灵璧以南是符离,符离往南是大泽乡,大泽乡再南边,就是垓下啊!”
再往后呢?恐怕就不是淮河,而是乌江亭了!
不知不觉,刘秀踩在了项羽覆亡的旧辙上,这一次,他选择谨慎地收住脚步,目光盯向另一侧。
当得知皇帝放着缺少防守的灵璧不打,却要去迎击势头正猛的耿伯昭部,朱祐等大臣,头都要磕破了。极力劝阻刘秀,就算抛弃彭城,退守淮北,也比这个决策高明啊。
小耿将军这半年来兵芒太锐,几乎被人视为韩信第二,没人有信心能与他交战占到便宜。
为君者并不容易,有时候需要广纳贤策,有时却必须力排众议,一意孤行!
“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
刘秀丢下了这句话,最终,去往符离的只有近万疑兵,而刘秀则带着其余三万余人,连同朱祐、铫期等诸将,离开临淮郡后向东北行,潜伏在下相以南十数里外,便停住了脚步——再往北,就会进入魏军斥候的侦查范围。
刘秀从未如此孤独,哪怕昆阳之战出城求救,他也有十三骑相随,可如今身边群臣士卒环绕,但几乎所有将领都信心不足,他们的目光不安地盯着树林外,间或也会瞥向大汉皇帝的后背,万幸,有厚厚的甲胄阻隔,他们看不到刘秀被汗水浸湿的内衬丝绸。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先是冒死从彭城出来的人告急,说戏马台撑不住几天了,而后囤积了粮秣箭矢的下邳竟也告破,魏军强攻城池固然付出巨大伤亡,但也意味着刘秀失去了与下邳守军“里应外合”的机会。
“只剩下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