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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三年冬十一月底,徐州彭城,惨烈的戏马台围攻战进入第五天。
形容攻城战惨烈,一般指攻守双方,你蚁附攻城,我浴血抵抗……但戏马台一役,惨的主要是守军,也不知道第五伦打的什么主意,对戏马台以袭扰为主,进攻强度虽然不大,却颇为持久,从第一天午间发动开始,竟再未停过。
之所以未停,靠的是各部曲轮番上阵,戏马台距离彭城南门不过一里,所以两者之间是不能放军队的,否则会遭到这互为犄角的两城远射武器覆盖,故而进攻一般围其东、南、西三处,从小山地势斜度最小的东面发起攻势。而站在戏马台上往下看,却见三面之围,除了幽州骑兵的鸟旗放在远处监视彭城不动外,代表冀州兵团的应龙旗,豫州兵的巨象旗,再到兖州兵的泰山旗,皆是旌旗招展空翻影,竟都来戏马台下打了酱油。
作为戏马台守将,东海太守刘植直到第三天才看明白:
“第五伦这是欲以戏马台为校场,让魏军练习攻城之术啊!”
确实如此,这十万人多来自中原,老兵们参与过对赤眉的河济决战,打流寇倒是练出来了,攻坚经验却几乎为零——赤眉哪有城啊。
正好欲诱刘秀来徐淮,太快打下戏马台反而不好,用第五伦的话说就是“来都来了,不如让小的们练练手艺”。
扛云梯冲锋的次序和时机得练,顶着盾牌,每次都只冲到山脚就可以回来,顺便骗一波戏马台的箭矢储备;他们还要练习抢填护城河、填斩壕、推轒輼、竖挡板,第五伦预料,两淮地区忠于刘秀的城郭必然不少,每座城都要做好大营子的准备。
白天的熟练掌握了,那夜战呢?最好也稍加练习,以备不测,反正徐州周边多的是山,常有松柏之木,每逢入夜,明亮的松脂火把在戏马台外绕了一圈又一圈。
步卒们在戏马台下进退不一,呼喊如雷。而远处,第五伦专门建立的工兵曲,也在调试攻城器械,这群以水衡都尉工匠打底的特殊部队手脚麻利,三日就制作了十余架投石机,尽管第五伦插手提了很多建议,但不管如何调整图纸,这玩意投**度一直感人,甚至达到了玄学的程度,且每一台都有独特的轨迹,需要调试许久才能熟练运用。
魏军各部忙得不亦乐乎,搞起了大演习,却苦了戏马台上的守军,敌人人数众多,可以玩车轮战,汉军只有千余人,每次台下鼓点大作,他们就得拖着疲惫的身体御敌,虽然十次里九次的假的,但第五伦这厮总会掺杂进一两次真正的猛攻!有几回几乎上了城头。
这导致刘植不得不防,而他的麾下更成了惊弓之鸟,戏马台上的汉兵,自交战开始后,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就算轮值休息的人,刚刚闭上眼睛,也会被雷鸣般的金鼓吵醒!
汉军粮食充沛、箭矢还能从魏军射上来的遗矢中得到补充,但唯独有一样东西,却日益干涸枯竭。
那就是精神气,最初时,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在刘植鼓动下愿为大汉死战,后来则成了麻木和没劲头的疲倦,任何人坐下半刻内都会睡过去,甚至还有在冷冰冰硬邦邦地面上一睡不醒者。
但刘植自己,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已经睁了四天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