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换俘不成,淮南、江东战俘恐怕要长留北方,自然是不能吃白饭的,若不愿主动加入魏军,这辈子恐怕就只能成为屯田客,被牢牢束缚在土地上了。
等桓谭回到彭城时,这座饱经苦难的城郭终于不再兵戈林立,破损的墙壁和城门正在修复,只有城外荒野上多出的无数坟头,诉说着这场鏖战。
桓谭入楚王宫谒见第五伦,皇帝果然问他:“君山北上,可见到各地春耕了?”
第五伦不无得意地说道:“必使兖州淮北,皆相接连,自彭城到中都(洛阳),农官田兵,鸡犬之声,阡陌相属,恢复往日盛况。”
“唯望早日见此情形。”桓谭表达了谨慎的祝福,旋即将自己在淮南的见闻简略说了,同时奉上了一份厚厚的奏疏,里面是来不及口头报告的详情,他在回程的路上记述下来。
“刘秀拒绝休战,不肯换俘,甚至不见君山,只扬言说要反攻淮北,为来君叔、刘植‘崤谷封尸’?”
第五伦立刻让人草拟自己的回复:“秦穆公凡三见败于晋矣,文叔于荆襄一败,万人溺于汉水,于徐淮两败,良将亲臣战死。当再败一场,输掉淮南,魏吴划江而治何如?”
文武群臣见此,都觉得刘秀态度强硬,两淮的战事是没完没了了,看来皇帝陛下的撤军计划须得缓行,泗水等郡的屯田计划也要搁置。
然而第五伦却道:“刘秀如此回复,便是希望能拖住魏师,使三军十余万人,长留两淮,如此必士卒疲敝,粮食转运不济。”
仗打到这份上,魏军已是完完全全的“外线作战”,只要淮北粮食一日不能自理,从中原到此的运输线,都足以拖垮国家。
而刘秀虽然失去淮北,但有淮水为屏,往西延伸则是天下险塞冥厄三关、南阳的随县隘口,攻虽不足,守则有余,且依靠江淮水网,人员物资往来甚至比第五伦方便些,算是内线作战。
所以,第五伦根本不打算在两淮与刘秀久耗。
“十余万兵卒,可撤走半数回中原休整。”
撤走的部分,自然是耿弇的幽冀兵团,自去年开始集结以来,这批士卒已经在外征战一年,对淮北气候适应不算好,吃了一场败仗,还遇上了伤寒大疫,战斗力消解不少,若再不放他们回家,恐怕会心生怨气,更无战心。
而车骑大将军耿弇亦是一把利刃,用来防守反而是种浪费,第五伦打算让他在中原休整,一旦荆楚、两淮有战事,便将虎符连同一支机动兵力交到小耿手上,足以驰援各方。
至于留守之人,第五伦也早已选定,便是左丞相耿纯。
“伯山治冀州数年,不但兼灭铜马残寇,克平河北,使盗贼清宁。还募民屯田巨鹿等郡,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得粮百万斛。使予征伐四方,无缺粮之患。”
而耿纯性格稳健,对兵事也足够了解,用来担当东方大局,自然最为合适。
第五伦还为他选定了一文两武三个属下。
文便是伏隆,伏隆自入青州以来,在外交上屡立功劳,更只身入城阳,说服齐王张步投降,使幽冀兵团长驱南下,给第五伦取淮北做足了铺垫,最重要的是,伏隆足够忠诚,遂擢为“徐州牧”,成了首批文官考试人选者中,升官最快的人。
而征东将军张宗、横野将军郑统,各带兖州、豫州兵留驻泗水、沛郡。
如此一来,西边南阳、汝南方向有岑彭,淮北则有耿纯等人,构成了第五伦对刘秀的第一道防线。就算其不讲武德偷袭淮北,想来众将也能顶住第一波进攻,让中原部队有时间进行驰援。
至此,第五伦也完成了“徐淮战役”的目标,但这场战争也暴露了魏军大量问题,以至于战争到了后期,竟是强弩之末,甚至连续小败,这意味着,第五伦不能将弊病拖到统一后,必须在最后决战前,进行必要的改革了。
在离开彭城,北上巡视齐鲁前,第五伦回望这“徐州地方”,给耿纯等人留下了一句话。
“这不是和平。”
“只是两年休战!”